怕這其中有什麼陰謀。
可連著幾個月,沒現任何破綻,唯一值得拿出來一說的,是皇后變得比以前開朗了。
張懷安認為這一點很好理解。以前皇后老被太后打壓,躲在自己屋裡避貓鼠似地過日子,誰又開心得了?如今照顧太后,不過身體累一點,精神上放鬆了,再加上,太后不能理事,皇后自然出來統攝後宮,手裡有了權,比起以前那誰都瞧不起的日子,肯定揚眉吐氣多了。
趙延昌沉吟了一會,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可你覺得正常嗎?”
他再不待見皇后,再偏心自己的娘,也不會歪曲事實,說他娘待媳婦很好。太后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他不過賭著一口氣,懶得管——你不是信不過我,找我娘為你肚子裡的孩子出頭嗎?現在你也別指望我,就你們婆媳倆死磕去吧。
兒子置身事外,媳婦自然鬥不過婆婆,整整受了二十年窩囊氣。
聽到太后中風癱瘓的訊息,趙延昌先就懷疑皇后,也把所有在場的人都審問了一遍,沒審出什麼名堂,倒把聶懷袖氣病了。
聶懷袖跟了太后一輩子,年紀跟太后差不多大,太后突然癱瘓,她本來就又急又痛,寢食失常,再加上他派刑部的人審查她,聶懷袖氣皇上連自己都不信任,幾下夾擊,竟一病不起,拖了十幾天就死了。
趙延昌心裡愧悔,可太后出事,刑部負責此案,對每個嫌疑人一視同仁,原也沒錯。聶懷袖自己看不開,他也沒辦法。
如果聶懷袖不死,有她負責打理慈懿宮的日常事務,也就用不著皇后了。記得聶懷袖剛病,皇后自告奮勇去慈懿宮侍疾時,他想著,反正太后房裡每天有御醫會診,有宮女太監輪值,皇后也搞不了什麼鬼。等聶懷袖好起來,換下皇后就是了,誰曉得聶懷袖會病死。
推詳太后中風的整個過程,的確就是普通的中風。那天是四月初三,太后嫌慈懿宮裡吵得慌,說要去御花園清靜一下。對一向愛熱鬧的太后來說,這種情況不多見,可人嘛,總有怕吵的時候,後來刑部的人仔細詢問過這個環節,都說是太后自己興之所至,自己提議的,沒有任何人慫恿。
在御花園走了一圈,跟去的人怕太后累著,扶她到太液池邊的菀荷亭坐著休息。那個位置風景很好,處處鳥語花香,太后一愜意,犯了牌癮,讓人去各房娘娘宮裡傳喚,湊牌搭子,還說要把午膳擺在那裡。
又為了拿一幅很貴重的玉牌,把聶懷袖打走了,因為那牌是交給聶懷袖收著的。
這一通派下來,太后身邊只剩下了幾個老嬤嬤。
人就是這樣,坐著賞景的時侯只覺得心曠神怡,一旦牌癮了,等著人打牌,就覺得時間分外難熬。據當時在場的嬤嬤說,太后誰也沒叫,自己突然從亭子裡走出來,下臺階時一腳踏空。站得最近的嬤嬤伸手過去撈,都觸到了太后的衣角,可惜還是沒拉住,眼睜睜地看著太后摔到地上,再扶起來時,已經不能說話了。
當天跟去的人後來全都被秘秘密處死了,只剩下了一個聶懷袖,也自己病死了。幾個參與會診的太醫被嚴令禁口,慈懿宮裡下剩的人全部賜了啞藥,僅放過了吳家的吳昭訓,讓她和皇后輪換著給太后守夜。
趙延昌知道這樣做很殘忍,可在得知太后中風癱瘓的第一時間,他就下意識地就想要隱瞞訊息。
沒錯,老人中風是件很普通的事,平民之家有,簪纓貴族也不可避免,沈家的老太君不就是這樣嗎?
可一般人聽到這個訊息時是什麼反應?還記得他聽到時,立刻就想,沈家那老太太虛偽透頂,沈家沒一個好東西,沈老太太第一次中風,是他兒媳婦救回的,結果還不是幫著自家人坑他兒媳婦,這下遭報應了吧。
依此類推,太后中風癱瘓,外面的人是不是也會這麼想?
——你看安南王趙氏,擁兵造反,謀朝篡位,仗沒打完,老太太就先癱了,遭報應了吧?叫你造反,叫你出兵,死了那麼多人,都是你家造的孽,現在報應來了。
所以,太后中風癱瘓的訊息不能傳出去,就讓皇后帶著慈懿宮的啞奴照顧吧,她好歹是太子生母,他們一家是利益共同體,他相信皇后不會亂說,其他人他也信不過。
趙延昌捂住自己的眼睛,有些想法他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是皇帝,是開國之君,是寶兒的爹爹,堯兒的爺爺,他要為他們打造一個鐵桶江山,開萬世基業這些惶恐脆弱,他只會留在暗室裡自己一個人品嚐,決不會讓任何外人窺探。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忽然渾身一震,很緊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