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是一路來他首次同幼春說話,幼春淚眼朦朧看過去,說道:“景風叔……我……無事的。”
兩人四目相對,景風眼底光芒一閃而過,便微微笑道:“無事便好。大概是一路勞累了罷?不怕,等入了城安定下來就好了。”
幼春聽他這般關心口吻,卻如昔日一般了,心頭安慰,便點了點頭。旁邊阿秀說道:“那我出去了?”幼春說道:“大人去罷。”阿秀伸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才出到外頭,縱身跳下,仍舊將車簾子放下。
阿秀便同景風兩個上前,相見了那太監。那太監雖然不悅阿秀先前未曾先出來見,卻也不敢得罪此人,便陪著笑說道:“唐大人終於回來了,皇上特地命咱家出來相迎兩位大人呢。”
阿秀行了個禮,說道:“這真真何以克當,竟要勞煩公公親自出來相迎,有罪有罪!方才車馬勞累,一時在裡頭睡了,也未曾早早來同公公見禮,還請公公勿怪。”
他生得好,出身又高,卻如此和顏悅色,謙恭有加,全無傲氣。這太監見狀,便歡喜起來,將先前的惱意拋到一邊兒去,笑哈哈說道:“人都說唐公子一表人才,天資聰慧難得的,咱家也從未見過,只不當真,如今見了,果然是如此,是個極出色的人物,容咱家多一句嘴,公子將來成就必然在唐相之上哇!”
兩人說了一番。景風始終在旁靜靜聽著。那太監聒噪了一頓,便頭前入了轎子,領著兩人入城。這邊上景風同阿秀雙雙上馬,兩個並轡而行,景風就說道:“看這情形,大概我們要去上殿面君的,你說……他究竟是想怎樣?”
阿秀說道:“聖上不是個昏庸之人,必然知道些端倪,不然的話,也不會勞師動眾地連你也叫回來。”
景風面上帶一絲冷笑,說道:“他莫非是覺得昔日裡頭做的不夠麼?故而要斬草除根?”阿秀說道:“小聲。……只不過,我聽聞聖上近來身子不太爽利……且你也明白的,皇后那邊……好像有些不安穩。”
景風仰頭呵呵笑了兩聲,才又看向阿秀,說道:“你的意思,莫非是他覺得單絲不成線,孤掌難成鳴,怕昔日呂后外戚之事重演?”
阿秀不動聲色,卻打量周遭眾人,此刻隊伍已經入了城中,兩邊頗有些看熱鬧的百姓,鬧哄哄地響動,外加上馬蹄聲,車輛行進聲,士兵鎧甲交撞……亂糟糟一片,也無人刻意留心此處。阿秀目視前方,卻說道:“大概是有這個意思的,當年謝侯一怒之下殺了國舅,皇后心裡氣著呢……這幾年裡,扶植了不知多少孃家人上來……幸而如今謝侯不在京中,皇后一來無法動手,二來還未曾完全坐大,不然更有一番明爭暗鬥的好戲。”
景風略搖了搖頭,也目視前方,說道:“那他究竟打著什麼主意,我倒是很好奇了。”阿秀說道:“你細想想就該知道幾分,不過,……事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只是要提防皇后那邊,若是知道了……嗯,總之我們這一回來,難免會成了她的眼中釘。”
景風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們還能弄出什麼伎倆來。”阿秀嘆了聲,說道:“你可要按捺住了,休要造次。”景風雙眉一簇,說道:“放心罷,我已經並非昔日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說到此處,想了片刻,不由地一陣黯然。
兩人並轡走了會子,景風似想起一事,便說道:“對了……我們去面君,你把春兒怎辦?另外……她在京中要去何處?難道要隨你住在唐府之中?我怕是有諸多不便的。”阿秀說道:“此事我也想過,我心裡是想叫她住到唐府裡去,但是你知道我們家那些規矩是極為嚴苛的,我怕反而對春兒不利,因此早先一步叫人回來,準備了間院子,叫她先歇在那處。”
景風皺眉說道:“住在別處?你可放心麼?”阿秀說道:“我多叫幾個人護著她,總不會有什麼別的事。”景風想了想,說道:“方才我看春兒哭了,卻是為何?”阿秀說道:“說起來……我也不知,只是她似乎不願回京裡來。”景風問道:“那為何又同你回來了?”阿秀笑了笑,景風看了片刻,便說道:“不說也罷,不過,我仍舊覺得你把春兒一個人安置在別處不妥當。你自己多想一想。”阿秀說道:“嗯……”
將到皇城,車隊自有人攔下接應了。幼春正在車中,聽得外頭嘈雜聲響,只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正在心浮氣躁惶恐無依時候,卻見車門口阿秀縱身上來,幼春滿目陌生,只認得他,當下便撲過來。阿秀將她抱了,說道:“如今我要同你景風叔上殿面君,一時不能帶你同行,我叫個人來帶你去一處住所,你便先在那邊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