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紅萼
ˇ簪紅萼ˇ
彼時,謝描描做掌櫃正做得滿心喜悅,一個早晨接待了兩位女客,也談了一筆小生意,哪裡知道她又被人算計了去。
午飯是與葉初塵關斐同席,菜色頗為豐富,她心情愉悅,也顧不得這二人一陰一陽的目光,多添了一碗飯,略微回房歇了歇,便又盡職盡責下樓去作掌櫃的。
葉初塵全然無法理解她這喜悅從何而來,撥著碗中米粒,頗為疑惑:“關斐,這銀樓的掌櫃當起來真的很有趣麼?”
關斐側頭想上一回,也是大奇:“按理說,這前來銀樓的應該全是女子才對吧……”後面的話他含了半截,生生忍了下去。
可惜葉初塵聽話聽音,已教他聽出了弦外之意,立時扒盡了碗中的米飯,含含糊糊道:“我聽著也很是有趣,不如我們一起下去看看?”也不管關斐的意願,拖著他便下了樓。
二人殊不知,此時待在二樓雅間的謝描描正接待了一對年輕的夫婦,苦不堪言。
得雲樓高三層,一層大堂只擺些普通貨色或者稍貴一些的首飾,另有夥計若干打理。二樓環境卻是幽密絕雅,另設幾處包間,專門接待貴客。
這日謝描描吃過午飯休息之時,便有夥計上樓來敲門,只道樓下來了一對年輕夫婦,那男子要為婦人挑一些貴重的首飾,請掌櫃的下去接待。
謝描描略微收拾一番便去了二樓,方推開包間的門,便呆立在了門口。只見門內女子坐著,男子正立在她身旁,側著頭不知道軟語說些什麼,許是聽到了動靜,此時恰抬起頭來,竟然是一對熟人,頓時教她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房內的男女見得她這打扮,也是一愣。那女子揉了揉眼睛,再看,似不能置信般道:“謝描描?……夫君,莫非我認錯人了?”
她身旁的男子也是張口結舌,求證似的去瞧她,點頭道:“我也瞧著像!”
謝描描當即有撥腿即逃的衝動,心裡似被什麼東西大力撒扯了一般,一瞬間搖搖欲墜。過去的時光已然不可追回,但卻無時無刻不令她倍加珍惜思念,只盼著某一日能再次知道那人的訊息,只是,卻決不是這兩個人。
眼前的人,正是蘇寧與海非川。
她果斷的正欲撥即逃走,身後響起得雲樓那負責任的小夥計的聲音:“掌櫃的,你怎麼不進去了?裡面的這位海爺正要幫他的如夫人挑一些首飾。”
如夫人?
謝描描一怔,唇邊緩緩綻了一抹笑意,也知今日不可能逃得開,便大步走了進去,擺出一副生意人的面孔來,道:“還請兩位稍待,夥計,去將樓裡最好的飾品端了來,讓兩位貴客挑選。”
蘇寧自離了紫竹山莊,便發誓此生不再與山莊內的人有任何瓜葛。只是江湖之中早有訊息靈通人士,紫竹山莊少夫人在鎮江丟失,已是奇聞一樁,如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打死她都想不明白,這失蹤的謝描描為何會出現在東海之境?不但作了銀樓掌櫃,且打扮的不倫不類,簡直匪夷所思。
只是當初她離開山莊之時,未曾料到海非川家教極嚴,父母對這般貿然相跟著送上門來的女子,縱然有大筆嫁妝,也不肯認為兒媳,她只得屈身作妾。她當日拒絕了秦氏的好意,只滿心以為自己必定做得了東海門的少夫人,豈料人算不如天算,到如今不過得了個小妾的名頭,且極不得公婆喜愛,每日裡守在婆婆房內立規矩,日子苦不堪言,若非因著海非川對她還算體貼,早已心生厭棄之意。
好不容易半年前有了身孕,這才鬆了口氣。便是海非川也在閨房裡對她賭咒發誓,等她這胎生了兒子下來,定然去求了父母將她抬了作正房。她正在心生幻想之際,紫竹山莊傳來口訊,秦氏病逝。
原來她還賭著一口氣,等自己有一日作了東海門的少夫人,攜夫帶子前往山莊見秦氏,也好教她看一眼自己美滿和諧的婚後生活,豈料那個人,從小教她養她,一朝不見便天人永隔,教她揹著海非川流了許多莫名的眼淚,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因著什麼。
過了沒多久,海非川的父母便為他訂了一門東海大家閨秀,據說那未過門的新媳不但貌美,作姑娘之時便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主。東海門中眾人皆在背地裡議論她這位與著六個月身孕的小妾未來的命運。她雖背地裡聽到了好幾回,也唯有偷偷飲恨暗泣罷了。
海非川這些日子見她懨懨不言,且自己食言在先,未免心有愧意,請示了父母帶著她出來散誕幾日。這日恰巧路過得雲樓,便起了補償之意,帶著她進來挑些隨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