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處的緝事首領,名叫魏能。
魏能是一個在後宮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太監了,他很能把準柳安然的脈。柳安然要的是六宮之中所有人都對天子忠心耿耿,不可有任何威脅天子之事。魏能辦事便雷厲風行,不消五日,便將六宮各處宮娥住所盤查了個遍。緝拿厭勝者三人、私通者四人、夾帶受賄者三人,更有前朝餘孽二人。
皆處以極刑。
柳安然坐在主位上靜靜翻動著魏能奉上來的書陳,眼睛緩緩從在座的嬪御們臉上掃過。
枕春坐在柳安然左側一列,一邊吃茶,一邊靜靜觀察著魏能此人。
他頭髮花白,眉尾入鬢,唇口含了半抹櫻桃色的口脂,臉上施了粉卻遮不住歲月如裂的痕跡。他穿著緝事首領特製的暗紅色衣裳,手上挽著塵拂,畢恭畢敬地等候柳安然讀完。
安靜的氣氛使人有些難受。
扶風郡主心直口快,忍耐不得,率先說話了。她與柳安然平起平坐,揚起英氣的眉,對上柳安然的面:“熙妃管理後宮頗有幾分新手段,本宮是望塵莫及的。只是這緝事處整日搜查宮娥下人們的房間,鬧得雞犬不寧,好生壓抑。”說著語帶不滿,冷笑著,“知道的呢,說這事熙妃的本事。不知道的呢,還以為這是什麼雞毛做了令箭,存心給大夥兒找不痛快!”
柳安然眉頭一皺,輕輕將書陳合上。
魏能側身看了一眼扶風郡主,彎眉眯眼地笑起來:“哎喲,榮妃娘娘息怒。千不好的萬不好,都是奴才的不好。到底是奴才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不中用的玩意兒,惹了您的不快。這緝拿大逆之人也就這幾日,如今都將那些忘恩負義的賤皮子拿住了…往後便太平了。”
“魏首領這話兒可說得服帖。”安畫棠坐在末位,婉轉聲音傳來,“到底是熙妃娘娘也是為了咱們嬪御們與聖上的安危。咱們便還罷了,陛下是真龍天子,哪裡受得一絲馬虎。故而,一萬個小心也是應當的。”
柳安然對著安畫棠輕輕頷首:“也就這幾日折騰,如今罪人們都已正法,往後都好了。”
扶風郡主不肯買賬,撒子輕輕一攥,冷哼道:“安御女,你是什麼身份也配與本宮答話?不過是個庶出,你嫡姐見了本宮也要行禮問安的,如今你還是個御女便在這逞威風了?”說著,漂亮的眸子掃了一眼晗芳殿,“如今闔宮都要到你們岐陽宮請安了,你們便一條心地要坐穩。這不,呵呵…月貴人都懷上了。”
這話說的很不好聽,話上罵的是安畫棠與月牙,話裡卻指桑罵槐地說柳安然為固權而在歧陽宮結黨。
月牙再不肯說,聽了這話,只得硬著頭皮站起來,回道:“榮妃娘娘息怒,嬪妾自得身孕,多虧熙妃娘娘照拂不假。但熙妃娘娘如今攝理六宮,是為著陛下與國祚,絕無半分私心。”
自柳安然得了權,月牙又有了身孕,她二人的關係便有了微妙的轉變。月牙是和極聰明的,當年爬了柳安然得床惹了她厭惡,才依附大施氏以求苟延殘喘。
可大施氏不好依附,她的求權之心幾近癲狂。大施氏的倒臺,月牙在背地裡,並非能摘乾淨的。所以如今既是柳安然得權,她的性子又比祺淑妃柔和端正許多。月牙寄人籬下,索性卑微到底,全心全意依附柳安然,好求一條生路。
扶風郡主看不得月牙這低聲下氣牆頭草的卑微模樣,又見她雙手交疊在小腹之上,更是來氣,唾道:“果然是其樂融融歧陽宮,同氣連枝呢。偏偏是你聰明,如今又靠著熙妃這棵樹,如此會做人,本宮是學不來的。”
“榮妃娘娘。”月牙眼神看著扶風郡主,又看柳安然。心中想著,表不表忠心也是這一回,攥緊手掌道:“主位的娘娘仁厚,自然福澤下邊的。熙妃娘娘照拂嬪妾們,她自然也是有福的。榮妃娘娘宮中沒有喜事,或是該多多放寬心。”
“放肆!”扶風郡主難以置信,卑微怯懦的月牙竟敢回嘴,順手拿了案上的花枝便要投打。
“榮妃娘娘!”安畫棠只量著柳安然的臉色,上前幾步,出聲阻攔,“晗芳殿是熙妃娘娘的主位,您也要打歧陽宮的人嗎?今時……恐怕不同往日了!”
“今時…”扶風郡主聞聲一愣,看向四周陌生的侍衛宮女,端坐威嚴的柳安然。她看著晗芳殿滿堂金碧輝煌,看著月牙與安畫棠唯柳安然之命是從的模樣,眼眶驟然紅了。
太后死了,溫氏一族早已不同往日。
她的郡主之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分量。想當年她入宮以一宮主位婕妤之尊,有著“榮”字這樣尊貴的封號,人人敬著她怕著她,月牙這起子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