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坐的是駿馬軟座的華車,怎會疲憊?”那扶風郡主挑了挑眉,毫不避諱的目光看向坤和宮的大殿,“表哥的宮殿果然奢貴,不愧是天家。”
祺淑妃嘴角一撇,強笑:“扶風郡主所賜居的玉芙宮千禧殿也是獨一無二的華美,想來襯得上郡主尊貴。”
扶風郡主略看一眼祺淑妃,冷冷問道:“你便是大薛氏?”
祺淑妃從未被如此稱呼,笑容一淡,也不出言呵斥。便只索性座回位上去,一壁撥弄手上蔥白纖細的指甲,看向薛楚鈴。
薛楚鈴便無奈起身,言:“扶風郡主,這位是祺淑妃娘娘。照著宮裡規矩,扶風郡主應當給祺淑妃娘娘請安,便如嬪妾這般……”說著身子一矮,“嬪妾珍婉儀薛氏,給扶風郡主請安。”
扶風郡主冷笑一聲,拂袖嘲道:“你是小薛氏,你二人生得卻不像。果然是如坊間所說,大小薛氏一個鼻孔出氣,難怪你如此諂媚巴巴地說話。”
眾人臉上都有了幾分緣由。
枕春低低同柳安然道:“這位郡主好大的德行,珍婉儀榮寵不衰,六宮誰不對她客氣。想來她入宮這麼久,從未丟過這樣大的面子。”
柳安然回道:“薛楚鈴有恩寵倒還罷了,那些個身份不足的,往後可不要少受這位郡主嘲。”
“本郡主雖非國姓,卻也是天子冊封,平素哪有這許多規矩!”扶風郡主便直直眼神打量薛楚鈴,嘲道,“本郡主是以待冊妃嬪之身從側門進來,而你……若未記錯,你是以庶人之身從掖庭後門入的內宮。你們薛氏姊妹同心,在坊間可是一段精彩至極的故事。”
薛楚鈴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眼睛裡氤氳一層霧氣,咬唇硬道:“論尊卑自然也要講道理。郡主位比二品,祺淑妃娘娘卻是從一品。何況今日郡主封的是婕妤……”
“婕妤?”扶風郡主一怔,詰問,“姑母不是說要給我請封二品妃子嗎?為何變成了從三品婕妤!”
她說得這樣坦白,倒使這滿殿的嬪御們不知如何作答。慕北易在太后病榻前,著意壓了扶風郡主的風頭,卻不能宣之於口的。
可扶風郡主這般直言不諱惹人不喜,祺淑妃偏偏便合了心意,耐心解釋道:“除去本宮外,如今宮中尚有資歷最深的雅貴嬪與靜婕妤。”便與她介紹道,“婕妤掌一宮主位,是正經娘娘,這樣的尊貴旁人盼也不來。便有才生了大公主晏怡的玉貴儀,也只是小主……”說著,著意說到,“說起大公主的名字,還是今早陛下特意來內宮,親口取的。”
扶風郡主漂亮的眸子一低,哪裡還想得到其他。陛下早上來了內宮,還給公主取名字,緣何午後她入宮聽旨便沒見著陛下?姑母貴為太后,口口聲聲說要給她封做妃子,如今卻生生變成了婕妤……莫不是被陛下厭棄,或有人陷害?
玉貴儀亦是個有些蠻的,雖說產女後收斂許多,卻哪裡看不明白祺淑妃將矛頭引向了她,搶說道:“嬪妾不如郡主出身榮耀,自然以郡主為尊。如今郡主遲遲不肯受封,倒耽擱了時辰。依嬪妾看,還是早些行了冊封禮,嬪妾們也好尊郡主一聲榮婕妤娘娘。”
扶風郡主聽得封號是“榮”,臉色便柔和許多。這樣尊貴的封號,哪裡比不得那些勞什子雅貴嬪、靜婕妤呢?這才有了幾分笑意,好整以暇直視著玉貴儀:“你便是那生公主的玉貴儀孟氏?年前咱們溫府做壽,你們孟氏一族來賀,送的是一臺銅盤大小的紫石聚寶盆。咱們溫府裡多的是金盆大的金石聚寶盆,你家那樣小的,只得擱在八寶閣上……大小倒也合適。”說罷輕蔑滿滿。
玉貴儀家中雖是士族,卻沒有甚麼深厚家底,教說出這樣的事來,只恨不得出手來打。
那扶風郡主卻不肯停,得了意起來。她踩著蘇繡百合石榴花的錦鞋輕挪,緩緩看過殿中等候的妃嬪。正一個一個戲謔:“雅貴嬪,聞說侍奉陛下時是侍妾之位,家中是六品員外郎,迄今都沒再擢升過。”又看枕春與柳安然,“你二人這般親密,還說著悄悄話,自然是熙、明二人了。安南都護府柳氏連三載歲貢列前位,外官中風頭最盛,卻還是個婉儀。安氏家的大公子做了探花郎便風光,可知前頭還有狀元、榜眼呢?”
眾人面上不善,何曾見過這樣趾高氣揚的。偏偏她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哪裡敢出言反駁。
枕春一壁看她,一壁神遊天外,腦子裡想著,這位郡主固然脾氣毒辣,人卻還是聰明的。不然怎會光靠猜測,便算出面前這一個個的是哪些妃嬪。
“你是……”扶風郡主打量著月牙,好似要將她看得**裸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