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府柳家、尚書左丞安家、以及誕下當今天子僅有的兩位皇子的靜昭容連家。
此事便讓薛氏一族從新看待那被送進宮中頗得恩寵的庶女小薛氏來。
大薛氏入宮多年無所出,眼下雖貴為皇貴妃,卻離那後位始終一步之遙。反是這庶女小薛氏入宮不到三年便誕下皇三女,如今竟與如此多嬪御交好,還是寵冠後宮的恩寵。
此事傳出之後,陸續更有許多後宮嬪御孃家聞風而往,都稱是自家女兒與小薛氏相熟而前來相賀。譬如誕下大皇女的玉貴儀的孃家孟氏一族、眼下的新進紅人嬌嬪身後的司天臺主簿葉家……
幾乎整個內宮妃嬪們的孃家,都稱是與小薛氏親厚而送來了賀禮。如此樂京的坊間便有了“大薛氏不得人心,小薛氏八面玲瓏”的傳言。
未想臨了宴席末,太后娘娘的孃家溫氏一族,竟然也送來了賀禮。稱是“薛氏楚鈴侍奉太后十分孝心,與榮妃和睦。溫家經太后授意,前來略表心意。”
薛氏一族雖不至於便有得幾句傳言,便更看重小薛氏而看輕大薛氏。可眼下大薛氏無所有出,難免也會重新審視這二女的前途來。
枕春得了家書,便折進了妝奩裡。
蘇白掌著燈火明晃晃地映著枕春白皙的面容,問道:“皇貴妃最擅借刀殺人,小主這一著離間計也是使得妙極。”
枕春搖搖頭:“我並非為了離間大小薛氏,她二人恐怕早已面和心不合。恐怕自如君公主降生,小薛氏便定了要與大薛氏撕破臉皮的必死決心。”她輕輕擦去唇上水紅的唇脂,“薛氏一族的根基深厚,並不似之前的宓妃施氏那般容易動搖。要掐住大薛氏的命脈,是要離間她與整個薛家。大薛氏沒有子嗣,如今小薛氏又恩寵厚重,只有薛氏一族真正懷疑大薛氏的價值,才能推倒大薛氏的依仗。”
蘇白點點頭,臉上帶了寬慰笑意:“小主如今與往日不同。”
枕春神色有些寥寥:“我厭煩這樣……蘇白。”她取下頭上的簪花,“服侍我睡了罷。”
蘇白將散了枕春頭上的堆雲髮髻,便聽見小喜子在簾子外頭回話:“小主,今日陛下進了內宮,已經升了燈。”
枕春眉眼一抬:“誰?”
小喜子畢恭畢敬回道:“不是畫棠小主,陛下點的是刑部侍郎家的嫡長女,美人蘇氏。”
“哦……”枕春復又垂了眼。這便是意料之中。
蘇美人侍寢後面幾日,新入宮的王美人與安畫棠便依例侍寢。三人都得了賞賜,不過也是平平的,既沒有封號也沒有晉升。其餘時候,慕北易大多是歇在小薛氏那頭,枕春是知道緣由的,不過內宮眾人也瞧出了小薛氏的恩寵到底與旁人不同。又過些日子,嬌嬪受的傷好全,便又獨佔鰲頭起來。
枕春的得寵風頭漸弱,待天氣熱些,八重黑龍開始攢花苞的時候,慕北易便鮮少見了。她能樂得清閒,悠悠在院子裡看書,看,看,或看。
裡頭有一,中記載樂京各處音館及樂坊所藏的稀琴、名琴,其中有一樣尤其有趣。書上說,前李朝有位斫琴巨匠,遺式有一床硃砂鹿角霜的仲尼式七絃琴,名字叫做“至和”,至和古琴本是琴匠傾盡畢生之力所造,獻給天子的寶物,取意帝君“中正平和”之意。慕氏得天下之後,重武功又嚴法律,這床至和琴不得慕家天子的青睞,便一直在帝城的教坊蒙塵。
硃砂鹿角霜?這個倒是十分稀奇的。枕春不擅彈琴,能撥出一首兩首陽春白雪,便已是在努力附庸風雅了。可少時哥哥們習琴便十分勤勉,樣子好看,聲樂亦美。大哥哥有一把伏羲式叫做“寒春山”,二哥哥有一把霹靂式叫做“醒春雷”,他二人特意取了枕春的名字,為討她高興。
只是哥哥們的琴都算不得名琴,不過是有名氣些的匠人斫造……至於硃砂鹿角霜,倒是從未見過。枕春想起少年時,又生了好奇心,便叫小喜子:“你去宮中樂部問問,可有一把至和古琴,若是有的,便借來給本主把玩把玩。”
小喜子應聲去了,這一去竟是一整個時辰還沒回來。
枕春等得有些乏,書也看得膩了,只抬頭看著頭上花垂宛若星辰稀疏,索性兜著寶藍色的裙子去折。這五月初的八重黑龍將開未開,瞧著密密的含苞欲放。枕春踮腳得了兩枝,都是新鮮帶著花香的。她掐了一朵紫墨的蕊,得意簪了發,才又扯著裙裡的花瓣兒找玉蘭,喊著:“玉蘭你可來瞧瞧,這個花兒可能入饌?”
一個凌冽的聲音傳來:“藤蘿花瓣可以煉作香油篦發,只是要仔細種莖有微毒不可食。”
枕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