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倦怠,擺擺手,抻出袖來示意她更衣。
柳安然又忙不迭上去,將慕北易的外衣褪下,換上一件寬鬆柔軟的軟緞深衣。她將天子的裡衣整好,卻瞥見他裡衣裡頭合著的襟下,結實的胸口半遮半蓋著兩道腥紅的長痕。
分明是昨夜裡,濃濃地化不開的黑。星月無光的帳中層疊的湧浪。那柔弱無骨的手、尖銳寸長的指甲,情難自禁時按著那九五之尊的胸口,臉頰緋紅如痛暮雲,嬌嬌呼著“臣妾承受不住,盡知錯了!求陛下饒過十一娘這條命罷!”便一壁無力哭著一壁撓在帝王的身上,生生抓出的鮮腥痕跡!
柳安然心口是滯悶地一塞,難以言表的心酸嫉憤上了心頭。她臉上努力保持著舉案齊眉的恭謹溫柔,指尖卻難以控制地顫抖。
“嗯?”慕北易犯了春倦糜糜地睜開眼睛。
“陛下請好好休息。”柳安然逼出一句婉轉輕柔的話,將手上厚重軟和的雪白色絨皮暖披蓋在了慕北易身上。
“嗯。”慕北易頷首,又疲倦地闔上眼睛。
待慕北易睡了過去,柳安然出了偏殿。她站在殿前冷冷的風裡,望著四下精美的陳設佈置,望著庭院中早春開出的稀稀落落的花朵。一時卻想不過那一口氣,用寶藍色織錦杜鵑花紋的袖口一掩,落下兩顆眼淚來。
“小姐。”煮酒上前,給柳安然披上了一件兒水色的披風,“當著風口呢,您在此處站著作甚。難得陛下來了,小姐何不進去?”
柳安然在袖後抹了抹臉頰,神色自若地放下手來,吩咐道:“無事,我看看景罷了。明日午膳過後,避著人些,去傳安畫棠過來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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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令花
安畫棠自入宮來,才覺出這偌大的皇宮與自個兒想象的,有些不同。
入選之前,她曾問過自個兒的母親三姨娘,樂京的帝城該是什麼樣子。
三姨娘是婢女出身,得了安家老夫人抬舉才開臉做的姨娘。她此生見過最華美的屋舍,便是安家的府苑了。三姨娘答不出來,安畫棠便自個兒尋了書來看。
所謂天家富貴,嬪御尊貴,該是什麼樣子。
書上寫了很多,描寫精舍如何巧妙,宮娥如何美麗,帝城如何的寬闊富麗。書上還說,嬪御們如何尊貴,如何走路,又該如何用膳。
卻沒有說過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住在汀蘭閣,同宮住的,還有宮女出身叫月牙的女子,如今剛剛加封了才人。歧陽宮中主位,是晗芳殿的熙昭儀。熙昭儀她少時就見過的,安南都護府中的柳嫡二小姐。
柳二小姐生性矜持,又自幼養尊處優,自以高貴,從不肯紆尊降貴與安畫棠這庶女主動說話的。少時嫡姐安枕春與柳二小姐交好,她二人赴詩會或賞節燈,成雙入對的,是鮮少喚上安畫棠一道。
安畫棠也很想有一個手帕交,女孩子間說些貼心的話,或是做女紅,或是悄悄聊聊樂京城中風流的男子……大抵會很有意思。
眼下住到了歧陽宮來,仍舊沒有說話的人。安枕春待她淡淡的,既不親暱也不疏遠,很是陌生的語氣。
天子已然見過了,八尺男兒,卻不愛笑。安畫棠初次侍奉,既是害怕,卻又羞赧。萬萬卻未想到,只侍奉得一次,便再也沒有第二回。同屆入宮的,偏偏有個嬌嬪葉氏,不知使的甚麼狐媚手段,一味哄騙住了天子的心神。
如此一來,內宮的生活便寂寞安靜,波瀾不驚的讓人發瘋。
這日安畫棠在院子裡頭數葉子。汀蘭閣門口有玉蘭樹,還有一口井。樹葉落在井裡,會盪漾起一層一層的波瀾。安畫棠數到第一千八百八十二片樹葉的時候,貼身的侍女寶珠便從外頭進來,道:“小主,晗芳殿那頭的煮酒姑娘過來,說熙昭儀請您過去說話呢。”
“熙昭儀?”安畫棠偏了偏頭,略是思忖,手在頭上的髻便摩挲了一番,道,“知道了。你快去妝奩裡找那一對兒金蟬蝴蝶對兒嵌東珠赤金簪來。”
寶珠便有些為難:“那對簪子金貴,上回磕了蟬翼,奴婢送去珍寶司修補了。”
“那取箱底裡那隻翡翠串紫琉璃的海棠步搖。”
“那隻步搖讓宮人搬動時,撞碎了一角的琉璃。奴婢見著能瞧見瑕疵,便收進庫裡了。這會子可要取出來?”
安畫棠便有些惱:“梨花木紅漆雕百福的那盒子裡,那對兒金鑲玉鏤空鳳頭手鐲呢?”
寶珠更是窘迫了,答話帶了些小心翼翼:“上次陛下身邊的馮唐公公來傳您侍寢,您一高興,便賞贈給馮唐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