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僅著簡單薄衫,外頭罩著雪鵝披風,身邊難得無隨從隨侍左右。
他踱步,悠閒的遊走於府內,驀地聽到一絲輕微腳步聲,知道是李少發現他的蹤跡趕來護衛,他只是揚手要他不必接近,只要遠遠跟著便成,他不想被打擾,因為今晚他突然想見一個人。
負手往府中央的“齊心湖”走去,似乎早知道湖旁的涼亭內正縮著一個小人兒,這小人兒三更半夜冒著寒風,已連著一個月都出現在這兒了。
朱戰楫舉步往涼亭上去,打定主意要瞧瞧她每晚到這來究竟在搞什麼鬼?
才走近一看,差點沒笑出聲,只因他竟瞧見一個人裹著一件棉被,點著一盞昏暗燭光,姿勢滑稽的趴在亭內桌上認真地寫著書法,專注到連他出現都不知道。
“你在做什麼?”靜默瞧了好一會,見埋頭習字的人還是沒注意到他,他有些不悅的出聲。
他可不習慣被忽視。
“嗄?”一聽這聲音,銀一兩猛然抬頭。他怎麼會在這裡?
瞧見她的模樣,他的不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失笑。見她全身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張小臉蛋,臉上還有好幾處沾染上了黑墨,模樣煞是可愛。
尤其在乍見他出現,她慌亂起身,不是向他行禮問安,而是當著他的面,手忙腳亂的將桌上才書寫好的宣紙迅速藏進裹著的被子裡,讓他就更覺好笑。
“拿出來吧。”他逕自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後,諷笑的動動指頭,要她將藏在被裡的東西交出來。他今晚就是為這個而來的。
她為難的緊抓著宣紙,有神的大眼骨碌碌轉動著,心想交出去好嗎?是否會被笑?
見她遲疑,他微慍,輕咳一下催促。
她皺皺鼻子。“王爺,您要看可以,可不準笑我。”她勉強說。
“你這是在跟本王說條件?”看得出他的怒氣已逐漸在升高。
“脾氣還真糟!”她低下首小聲咕噥。
“什麼?”他蹙眉,像是聽到她的咕噥了。
“沒有沒有。”她趕緊說,嘆了一口氣。“好吧,要笑就笑吧!橫豎您一次笑個夠,可別笑我一整晚。”她嘟著嘴將懷中的“寶貝”掏了出來。
他望了她一眼。這丫頭還真是不怕他,在他面前也太隨性了,但出乎他自己意料,自認識她以來,關於她的每件事,他既不氣也不惱,反而格外有耐性,甚至不由自主的注意起她的一切事情,所以才會發現她每晚都會出現在這裡。
接過她遞來的東西攤開,他揚揚眉。“你在習字?”朱戰楫有些訝異。
“嗯。”銀一兩不好意思的低下首,就怕見到他嘲笑的目光。
好一會沒聽見他出聲,她這才偷偷抬起頭來,瞧見他正皺眉不已的瞧著她的“大作”。
哎呀!還是逃不過被嘲笑的命運了。只能她硬著頭皮等他瞧夠再出言譏她。
“你每晚冒著寒風就是為了習字?”他終於沉聲問。
咦?沒笑她?“嗯。”她不自覺地揉揉鼻子,將鼻子上的黑墨揉暈得更大片。
他忍住笑,儘量讓自己的臉緊繃,不明白明明她的動作很蠢,他卻感到可愛。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
“為什麼挑深夜來習字?”
“只有這個時候我的活才幹完,而且夜深人靜的正好練習,也不會打擾到別人。”
盯著她雖裹著棉被,但鼻子沒有沾到黑墨的地方依舊被凍得紅通通。“為什麼不回房練習去?”他低著嗓音,訝異自己竟然必須忍住衝動,才能阻止自己的手不心疼的摸上她凍僵的紅鼻子。
“不成,房裡還有其她姑娘,我點著燈豈不妨礙她們睡眠?她們明天還有活要幹呢,再說,我這手字怎好意思在她們面前展示,會笑掉人大牙的。”銀一兩無奈的吐舌。
“這樣啊……”隨著她俏皮的吐舌小動作,朱戰楫心頭一陣抽緊。“告訴本王,為什麼想習字?”
“沒什麼……就是羨慕別人寫得一手好字,惱自己別人行,為什麼我不行?”
“哦!”真難得,還有求知之心。“有人教你嗎?”
她搖搖頭。“這府邸大夥都這麼忙,誰來教我?我這是自習,無師自通。”她皺著鼻子打趣的說。
他半眯著眼,想著她方才認真習字的模樣。“我知道了。”
“呃?”沒頭沒腦的,他知道了什麼?
見他起身要離開,她忙喚,“等等,爺,您忘了我的書法。”銀一兩靦腆的指著仍握在他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