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細細地打量了好幾遍,還是一頭霧水地問杜子騰:“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嗎?”
難道是杜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跳莫名漏了一個拍子,蘇夏不敢想下去。她無法想象驕傲一世的杜子騰從高處失足,崩潰不堪的樣子。在她眼裡,杜子騰就是光華加身,臉上永遠揚著只屬於他的自信幹練的笑容,那樣高高在上的人。
如果杜家真出什麼事,她就再也看不到那個調皮時常把她氣到半死的杜子騰了吧?她會比任何人都難過的……
“杜子騰,家裡出了什麼事嗎?”蘇夏扶上杜子騰的肩膀,用力握了一下,有點心疼,他瘦了不少。
杜子騰還是站著不說話,他漂亮的眼睛閃爍著惱怒和憤懣,甚至還有不解。
“杜子騰?”蘇夏搖晃著他的手臂,叫了他一聲。
杜子騰卻伸出另一隻手推開蘇夏的握著他臂膀的手,同時把蘇夏圈在懷裡,低下頭貼近她的臉蛋,許久才問:“為什麼她知道?”
“什麼?”蘇夏不懂,反問他。
“為什麼連桑禾都能知道你回來的準確時間,而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他這是在質問,可為什麼聲音聽起來卻很悲哀。
蘇夏在電話裡說不用麻煩他,就真的沒發簡訊麻煩他。這是將近二十年來,她第一次拒絕他,不麻煩他。
他不知道蘇夏具體什麼時候回來,甚至會不會變卦提前回來,而她也沒告訴他。杜子騰只好開車送沈然和桑禾到家以後,馬不停蹄地開往蘇夏這邊,守株待兔一般傻乎乎地坐在沙發上等她的訊息。
他等了一個晚上,沒有等來她的簡訊。
只等來桑禾一句“嘉楠打電話告訴我,不出意外的話,十二點左右就能到。”
從來,他和蘇夏之間,根本不需要第三方來傳到彼此的訊息。
而現在……杜子騰再也不敢輕易確定,他還能否像以前那樣,牢牢地掌控蘇夏這個人,以及她的心。
蘇夏一愣,原來他怪她這件事。但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解釋,杜子騰下一個問題又逼了過來:“丸子頭,你到底把謝嘉楠當成什麼?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女朋友這件事。”
跟女朋友在大春節裡吵架冷戰,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兆頭。結果女朋友還跟別的男人跑了,杜子騰初六這一天基本在眾人複雜的眼神裡度過。無論走到哪裡,不管是否出於好心還是八卦作祟,總會有人似笑非笑地問他“子騰,還和夏夏鬧彆扭呢?夏夏跟嘉楠去哪裡了?”
他快要瘋了。
他就要被蘇夏折磨瘋了。
“可你也別忘了,我不是你女朋友這件事,沈然才是你的女朋友。”蘇夏撇了他一眼,不忘揭穿這個事實。
杜子騰瞬間一僵,隨後他發瘋似的把蘇夏抱緊在懷,不給她掙扎的機會,將她按貼在胸口上。然而他的聲音卻無比清醒,用冷冰冰的語調說:“你不必每次都提醒我,也不必時刻強調我的愚蠢。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最後悔的就是犯下這個錯誤。”
蘇夏聽到這句話,心一下子就涼了,全身流動的熱血也頃刻間冷卻了。
他這樣瘋狂的舉動,還有剛才那句話,所要表達的意思是,他和沈然徹底散了,然後他又習慣使然地把怒氣遷移到她身上來嗎?
作為青梅竹馬就應該相互關愛相互援助,所以她當年就被迫成為他父母眼中既定的兒媳婦,替他遮掩掉他認為暫時還不能公諸於世的戀愛關係。這還不算,當他和女朋友之間出現分歧裂痕了,她還得不出一句怨言地當他的出氣筒。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在他心裡,她究竟是朋友成分多一點,還是利用工具佔的比重多一些?
她可以絕無抱怨地配合他演戲,但在那份無形的合作合同裡,並沒有提及,她有責任或者說是義務,來當他的發洩物件。
蘇夏受傷了,她討厭杜子騰這樣不明不白地將她看成洩憤機器。蘇夏奮力掙脫開粗蠻的杜子騰,毫不遲疑地舉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巨響,震碎了凝固的空氣。
“杜子騰,我真是討厭這樣的你!”蘇夏前所未有地吼他。
杜子騰看著蘇夏,不再迫近,也沒有後退,聲音低啞地說:“那麼……委屈你和我一起十八年了。”
蘇夏整個人都滯緩了一分鐘。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現在向後退了一步,算什麼意思?
他為什麼要用那樣悲傷的眼神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