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細作的牛筋被他拉得錚錚作響。
唐妙起眼見他低垂的長睫纖長濃密,眼底的暗影忽忽閃閃,不禁又想起他孩子時的樣子,心裡頓時軟軟的,想他少年天性自小喜歡玩,便輕笑道:“我們可以去北邊河底放馬,那裡還有青草呢。”
蕭朗聞言抬首,眸內蘊滿明淨清光,嘿嘿笑道:“可惜現在我不能水中打魚,不過來年就成。”
唐妙原本尋思他在家跟別的少爺一樣鬥雞走狗,聽曲把美的,現在一聽他倒像一直在練那些奇巧玩意兒,嘆了口氣跟他往家去,問道:“蕭奶奶沒有讓你去科考嗎?”
蕭朗彈著手裡的牛筋,不以為意地道:“問過,我說沒興趣,她就沒再管。她讓我讀書,我也讀了,先生也跟她說我功課好,可我不想做什麼秀才舉人大人的,在家裡待著挺好的。”
唐妙直視他,“那你平日做什麼?”
蕭朗笑起來,“很多啊,要遛馬,練彈弓,讀書,去外面轉轉,還有做點……其他的事情。”
聽他一副對萬事漠不在乎的樣子,唐妙眉頭緊了緊聲調裡扯進幾絲譏諷的意味,“那你打算一直這樣今日打鳥明日打魚嗎?”
蕭朗頓住腳步,微微側首凝視著她,她略帶譏諷的聲音讓他有些受傷,“那我要做什麼,莊子有大把式,家裡有奶奶和爹孃……”
唐妙忍不住蹙眉,聲音也提了起來,“那等大把式沒了,你奶奶百年後你長大成人呢?或者你家大把式不得力,僱工散去,莊子損毀……你呢?還是打鳥撈魚?”
蕭朗那張猶帶著幾分稚嫩的俊俏臉蛋整個皺起來,用力地盯著她,莊子這麼多年都沒出問題,為什麼會損毀?他也不是一無是處,可為何花花桃桃總不滿意?
這時門內青影一閃,柳無暇走出來,對他們笑道:“妙妙,大嬸叫你去羅面呢。”
唐妙立刻笑著應了,扭頭對蕭朗道:“要不你和柳無暇去放馬吧。”
柳無暇笑了笑,“好啊,我正好要和景椿去北溝崖收白菜。”又跟蕭朗說了一聲便先進屋準備一下。
唐妙回頭看著蕭朗,見他表情複雜地站在那裡,臉色灰敗,手裡彈弓的牛筋幾乎要被他扯斷。
她怕牛筋繃斷傷了他的手,忙上前去奪,“蕭朗,你幹嘛鬧脾氣?和二哥他們去不好嗎?”
蕭朗拿眼瞪她,目光滿是惱意,唇動了動,卻沒說話,轉身不理她顧自往東去。
唐妙見他還上脾氣了,放個馬這樣彆扭,有點不耐煩地大聲道:“你要耍大少爺脾氣,可惜我不是早早晚晚,沒人慣著你。”說完自己回家去。
高氏見女兒回來,問了下,“小山呢?”
唐妙說在外面自己玩呢,然後放下面桌子,又找了面羅出來,拿乾淨的軟布擦了擦,看著這柔韌細密的紗羅,她細細嘆了口氣。這紗還是前年蕭朗送給她做裙子的,她說做裙子浪費了,留著做更大用處的東西。
她去西間麵缸裡用大瓢挖面,看著那大瓢又想起自己家種過幾棵葫蘆,秋天的時候嘀裡嘟嚕掛滿院子,她和蕭朗忙著摘葫蘆,還要拿鋸子鋸開掏瓤。蕭朗和她都不喜歡吃葫蘆餃子,但是都喜歡吃煮熟曬乾的五香葫蘆籽……
她挖了兩瓢面之後覺得自己自作自受,幹嘛要跟他鬧彆扭,真是自討苦吃。她放下面瓢立刻跑出去,蕭朗已經不見,馬倒是還在。她去南邊院子看了看沒人,出來碰四嬸,問了聲說蕭朗在幫李氏剝花生呢。唐妙鬆了口氣自回家羅面去。
唐妙羅好了面,太陽已經西沉。她拿乾淨的面袋子裝起來。高氏一直在擦蘿蔔,然後放在鍋裡用熱水焯過,拿出來剁碎,準備明天包包子。
唐妙把面去放好,回來問高氏:“娘,明日大哥回來我們都吃麵條,還是就大哥吃?”
高氏問她羅了多少面,笑道:“你們喜歡吃就跟著吃唄,反正我可吃大包子。”
這時候蕭朗從外面進來,聽見立刻道:“我也吃包子,是扁豆皮的嗎?”
高氏見他穿著景楓的舊衣服竟然一點都不介意,心裡更歡喜,“小山喜歡吃什麼我就包什麼樣的。”
蕭朗得意地看了唐妙一眼,見她抿著唇瞅他便大聲道:“只要是高姨包的我都喜歡。”
唐妙撇撇嘴,朝他無聲道:“馬屁精。”
蕭朗也不計較,要幫高氏放桌子菜板剁餡子。高氏忙攔住他,“小山,蘿蔔我弄好了,扁豆皮豆腐粉條肉的明兒再弄就好。”
正說著柳無暇和景椿趕著騾子回來,拉了一車地裡套種的白菜。白菜先碼在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