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的面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他收了一身怒意,微眯了眯眼,似乎不再惱怒,卻讓人只覺周身散發出了若有若無的戾氣,使人心驚膽顫。
《鳳求凰》、《擊鼓》。
你是要求誰?想誰來求?又想與誰執手偕老?
他總以為對她好、為她著想,總有一日,她會忘記心裡那人,一心向著自己,卻沒想到,這個是又臭又硬、根本捂不熱的石頭。
阮小么似一無所覺。這支舞她自個兒練過無數遍,又看綠華舞過無數遍,早已諳熟在心,一伸手、一投足,連線下來會碰到伴舞之中的哪一個,都一清二楚。
整支舞只有兩支曲子,隨著音節落下,眾人動作優雅,緩緩停滯。
長長的披帛溫軟投向前,硃砂殷紅飄搖若霞,一點點散落。最後一個音節,阮小么躬身碎步緩緩後退,依舊如蓮葉收了蓮蕊,緩緩沉入池中。
滿堂驚豔喝彩,堂上二老笑得合不攏嘴,直道這儐相果真好手段。
儐相哪裡料到,虛虛擦了一把汗。找了個藉口告退,匆匆忙忙回後廳找那支舞隊。然而一回去,便被告知,人跳完了。徑直便離開了。
他又是迷惑又是懊惱,只得恨聲嘆氣,無功而返。
生辰宴就此告一段落。
阮小么早換了一身淡色衣裳,混在眾人之中逃之夭夭了。
宴罷,幾位皇子一一告辭,蘭莫最先走,只稍一拱手,便帶著侍衛匆匆而去。六皇子在前廳後堂沒頭沒腦地轉悠了好一會兒,才滿心嘆惋地離了開。
小廝牽了馬過來。他剛要上馬,小廝卻遞了一張信箋過去。
“這是何物?”他不解。
小廝道:“奴才也不知。只方才有個模樣好看的女子過來,說讓奴才轉交給主子。”
薄薄紙張捏在指間,便似乎有一種清香盈人之氣。丹莫愣了一瞬,轉而雙眼亮了起來,急不可耐撕開信箋。
上頭白紙黑字寫著幾行清秀字型——
“仲春一見。君如皓月清輝、皎皎盈盈。妾得蒙一時之愛,心動魂搖,雖死無憾。只恨未能長伴君側,紅袖添香,只出此下計,為君一舞,以解思渴。妾死而足以。”
丹莫申請變幻。乍悲卻喜,一時捧著那紙,不知說什麼才好。
那小廝試探問道:“主子……?”
他又捏著信,在鼻端輕嗅了嗅,十分珍惜地收入懷中,牽過轡子。跨馬而上,“走!”
阮小么腳程比蘭莫快一步,一回去,便開始尋死覓活。
她支開了薛映兒與其青,在遙遙見到軻延津焦急覓來的身影時。在房樑上掛了根結結實實的綢帶,就要自掛東南屋。
算好了時機,在他離屋前還幾步路時,她將脖子套入繩索內,咬咬牙,腳下高凳一蹬。
——救命!!!!
她被勒得直翻白眼,整個身子在空中胡亂揮舞。
屋內凳子倒地的響聲十分清晰,軻延津聞聲一驚,遽然入內,抽刀便割斷了那綢帶,將人救了下來。
阮小么狼狽歪倒在一邊,不住地咳嗽,眼淚也濺了出來。白嫩的脖頸上已被勒出了個淺淺的紅痕,觸目驚心。
薛映兒正端著蓮子羹從外而來,一見此景,嚇得盤兒碟兒也不要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撲了過來,又驚又懼,哭道:“姑娘!你好好的、怎的突然要尋短見!?”
她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語調沙啞,“你們……咳咳……何苦要救我……”
薛映兒左搖右搖,見她向失了魂一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問也問不出個話兒來,急急向軻延津道:“你在這處守著,我去前邊兒瞧瞧殿下回來了沒!”
她說完便拔起腿匆匆跑了出去。
軻延津果真半步不離地守著。只是阮小么一次說要喝水,他便快步去前頭倒了杯茶,結果茶剛滿杯,後頭又傳來一聲“咚”地悶響。
阮小么又撞柱了。
他趕忙趕過去,扶穩一看——還好,只是額頭有些紅,並未見血。
他雖然木愣寡言,卻也不傻,終於回過味兒來,姑娘這是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並不是真的要尋短見。
晌午出的那些個事,自然也不是個意外。
只是他想破頭,也想不出她為何要這麼做,只得將阮小么扶直了,降水遞到她身邊,道:“姑娘莫要再想不開,殿下想必就快回來了。”
阮小么又擠出了幾滴淚來。
果然,不到一刻,便見著一隊人馬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