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她想想自己光溜溜泡在水裡,十五個人,包括個別太監,圍在周圍滿臉陶醉的撒玫瑰花瓣,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便對著嬤嬤說,“這位嬤嬤,這麼多人我不自在,留兩個人帶我去即可,蓉清池那邊,都在門外等候,我自己進去。”
成嬤嬤冷臉一欠身道:“奴婢是專門伺候四房妃沐浴的奴才,王妃叫奴婢一聲成嬤嬤即可。王妃身嬌體弱,玉體金貴之類,一人洗浴照顧不來,浴池不當別處,萬一滑到也沒人照應,況且讓王妃獨自沐浴,不成規矩……”
這個成嬤嬤……木筠簡直太佩服她了,居然一直說一直說,說到到了蓉清池門口還不停,木筠完全插不上話,沒辦法,使了個殺手鐧,退了一步,道:“我只要一個丫頭跟來,其他人都在門口等著!要不就不洗了,而且從近以後都不洗,反正臭的是我自己,你看著辦。”
成嬤嬤考慮了半晌,成交。
木筠目光滑過人群,挑了一會兒,想起剛才那個替她掌燈的小丫頭,還是覺得一群恨不得扒了自己的陌生人中,她最面善,便隨口挑了她。
丫頭從人堆裡擠出來,站到她面前,赧然垂首,福一福身,從後頭一個嬤嬤手中接過換洗新衣,領著她進了蓉清池。
說是池,實際不過是為了在名字裡表現這是個洗澡的地方。跟王府裡的建築外觀一致,蓉清池也是四角飛簷的屋宇一座,一進門,便是厚厚一道棉胎保暖門簾,是高高的門楣直垂下,木筠望著門簾,伸手一推,居然巍然不動,這才曉得為何要十五個人服侍——就憑她現在的弱身子,光是掀開門簾便怕是要三五個她。
丫頭在身後低低道:“王妃,這樣的阻寒門,後邊還有三道,是不是請幾個身壯的嬤嬤進來?”
三道?只是這一道就夠她受的了,木筠揮揮手,示意她出去把成嬤嬤叫進來,丫頭福身而退,不會兒成嬤嬤便領進來四個高壯婆子,兩人舉高叉,兩人執短棍,看來是專門用來掀簾子的,動作很是嫻熟。門簾一挑便起。裡頭暖意騰騰。同樣的方法又挑三道簾子,這回才見一大一小漢兩個白玉砌的池子,四邊有雕花欄杆延至水面以下。俱是碧水冒著熱氣,零星飄散花瓣。
婆子們跟著進來,拱手立在一旁,木筠叫她們出去,說快洗好的時候再使喚丫頭叫進來,她們才福身退出去。
人一走,木筠在池邊木桌套櫃前站定,丫頭便上前替她脫衣。
幹看這別人替自己扒衣服實在是件難以忍受的事,同性異性都一樣。這幾天休息前的更衣,衣服只脫一半,中衣還留著,此刻卻是要光溜溜——
木筠尷尬的瞟向池子,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多久了?”
丫頭又是一個福身,道:“奴婢蘇珍,十三歲進府,已經六年了。”
“蘇珍?你是……珍丫頭?”
“回王妃,是奴婢。”
“你就是每日替我送飯的珍丫頭?”奶孃走前特意交代過,除了珍丫頭送來的膳食,別人送的萬萬不可吃,看來她很得奶孃信任。
“是。”
原來是她,木筠仔細打量她,右赫理海珠跟現實的她差不多高,大概一百六十八公分,在大盛朝算是很高的,而蘇珍比她還要略略高一些,只是她似乎對自己不夠嬌小的身材很不滿意,總垂著頭,讓自己看上去矮一些。
狹長鳳目,左眼角一顆黑痣,眸子漆黑,鼻子挺直秀氣,唇瓣粉紅略翹,看上去永遠像在做微微撅起的動作,清清秀秀一張臉,幾乎沒有缺點,只是臉蛋略顯蒼白,表情略顯平靜——呃,是過於平靜,基本沒什麼表情。
按說這樣的表情並不容易討人喜歡,不過比起笑裡藏刀,木筠對這種女子更有好感。
方才聽她聲音,不似一般女子高八度的清脆,而是略微低沉,比女中音更低,說話時神態認真,叫木筠聽了很是安心,要知道她平生最恨的便是高八度,偏偏大盛朝的女人都跟每天練習上吊一般,憋著股勁兒說話,讓她難以忍受,就連她信任的奶媽,若不是有把年紀嗓子老化調不到八度之高,估計朝夕相處,不出半個月也得死在她的嗓門之下。
木筠在心中暗暗為蘇珍加分。
怪不得看她面熟,每日送膳更衣,伺候梳洗的都是她,只是總是低垂著臉,自己又心不在焉,只記得有個高個子的丫頭服侍左右,卻從未仔細看過,難怪認不出來。
這孩子看來很是老實,方才問她幾句話,答得樸實,不像剛才那幾個婆子那般圓滑。明明王乳母如此信任她,從前王妃身邊除了王乳母便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