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眸光一動,雙蓮真是個打蛇順杆兒上的主。她笑道:“自然由我替你做主,廷尉大人若是知道了怪罪下來,也由我一力承擔,如何?”
“……”雙蓮裝模作樣地遲疑著,半晌才有些顫聲地應道,“哎!聽姑娘的。”
嘖嘖嘖……這話,可真說的美啊!好似將蘇綰捧高了好幾個等級。
雙蓮便將一應的菜色弄了條龕幾放上,捧到蘇綰的床上,兩人說笑間吃了一頓飯。蘇綰胃口不佳,吃地極少,正好一個勁兒地為雙蓮夾菜,把雙蓮高興地都快不知道自個兒是誰了。
飯畢,蘇綰又躺了躺,才覺腹部的傷痛似乎麻了些,不如先時那麼痛了。宮中的日子枯燥單調,彷彿一灘死水,風過揚起寂寞的漣漪。她深鎖宮中,不知道郭襄子他們具體如何了,若是不信瓔舍人該如何辦?又或者那老頭子興起也想耍耍瓔舍人,又該當如何?她平躺著難以成寐,閉上眼又是一幅幅已然遠處的殘片畫段。
屋外秋空高遠湛藍,飛鳥掠過,在視覺底層上留下一道白光剪影。那天際的藍,藍地似海水一半,將人噎地有些透不過氣來。
蘇綰掙扎起身,喚道一邊兒做女紅的雙蓮:“雙蓮,陪我去院兒裡走走如何?”
雙蓮一愣,手上的繡花針沒攆準,刺了食指,在新裁的一塊雪白羅帕上滴出了幾滴血,豔舞如寒春之梅。她“嘶”了一聲兒,抬起頭:“姑娘,你的身子可不能下地呢!”
蘇綰皺眉,看著她的手指忽而想起蘇棋來,更難以安寢。便說道:“就走一會兒……”
“可是……姑娘,廷尉大人他……”
“他若問起來,自由我來擔當。”她說道,已經自個兒掀開了被子,捂住傷口往床底下找鞋子。
雙蓮立刻將女紅的藤盤兒放到茶几上,起身過來幫她穿鞋,又從旁邊兒取過來幾件衣裳一一為蘇綰船上。邊說道:“姑娘……要不咱們就在屋裡頭坐坐吧?”
蘇綰知道,雙蓮這是怕引火上身,怕她會令她遭殃。看來懷煜書的前期教育真是深入人心啊……蘇綰在心中嘆息,堅持道:“我想去外頭透透氣兒。就去璨春亭吧?”
雙蓮愣住,渾身起了毛汗:“璨春亭啊……呃……姑娘,那兒你想來不知,正鬧鬼呢……”
“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蘇綰正色道,為自己將衣服理平整了,然後拉住雙來慢慢走向梳妝檯前,說道,“好了好了,這還是大白天兒的呢,再有鬼也不敢出來。你先將我把頭髮梳一梳吧!”
“呃,”雙蓮啞聲兒,只得伴著蘇綰將她的頭髮綰了起來,挑了幾支稍顯清貴的珠花插上。
兩人出門兒的時候,守衛的人也並未阻撓,冰涼的臉兒好像失去了表情的能力。不過雙蓮卻有些暗自高興,侍衛不阻撓他們,那就證明懷煜書也解了禁足令,那麼被發現她將蘇綰帶出去也不必害怕什麼了。心裡當然是放下了忐忑,舒心多了。
腳下的步子極慢,彷彿真如自己所說那樣,只是在屋子裡悶久了,想出來透透氣兒。蘇綰的心卻繃地緊緊的。眼下的局勢混沌不堪,懷煜書若是想不通什麼,隨時隨地會準備反咬她一口,她可不能如此坐以待斃。萬一瓔舍人也失手的話,恐怕她就此亡去也。
所以她得儘快養好傷啊,十分配合樓御醫的囑咐。五天五天……想想這時間她都想將郭襄子那老頭兒的骨頭給捏碎。
璨春亭中秋意蕭索,圍著扶欄上擺放著幾盆秋菊。待靠近了瞧,才覺那菊花長得傲然,芬芳沁鼻。其中一盆分外惹人注意,金黃閃爍之間,唯它的菊瓣顏色稍顯得青綠,綠中有些鵝黃,剔透如凝脂瓊玉,色調雍容,品相甚佳,是綠菊上品。
那薄卷兒墨綠的葉子像一柄柄拱起的綠扇,圍繞著結實剛硬的花杆子,蓯蓉向上。
蘇綰忍不住輕輕觸動花葉,雖見過不少好東西,但是綠菊,還如此完美的綠菊,卻是頭一次見到。如蟹爪似地崢嶸花瓣透著如玉色一般的溫潤明透,好像那裡頭全部都是水,輕輕一捏,便能捏出它的精華。
雙蓮瞧著蘇綰似乎對綠菊愛不釋手,便說道:“姑娘,這盆叫玉堂金馬,一歲一枯榮,可是在這宮裡頭也呆了好久了。”
“嗯?玉堂金馬?”蘇綰愕道,這名兒讓她心生了一股難受。大學期間曾偶得一詩,其曰:離琴彈苦調,美人慘向隅。頃來荷策幹明主,還復扁舟歸五湖。漢家側席明揚久,豈意遺賢在林藪。玉堂金馬隔青雲,墨客儒生皆白首。昨夢芳洲採白蘋,歸期且喜故園春。
玉堂金馬本意寓富貴顯達,尊榮無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