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言語風趣之人,若稍稍用起心來,自然使聽者如沐春風,偏又講的鬥趣百倍,便是艱辛也是笑中帶淚,竟讓英洛心中對此人也生出了些不應有的軟懦來。
一夜纏綿,良宵苦短,不過雞鳴時分,易數爬起身來著衣,見得她全身寸縷不著,只墨髮如緞,披灑一肩,遮掩了胸前春光,雙目盈盈睇了過來,道:“你是不是對我的侍衛動了手腳?”她先時還想著自已夫婿眾多,保不齊有哪個夫婿生出這般想法,連夜摸黑而來。冬蘿等人慣會使眼色,定然知曉了此事,是以不好敲門。她這廂惴惴難安與易數纏綿了一夜,哪知道都到此時了居然還不見冬蘿等人的蹤影,心內多半有不好的預料,才有些一問。
易數頓時神魂不附,五魄齊飛,眼內心內全是她欲語還嗔的嬌容,撲上去又緊抱著她廝磨了一回,輕喘道:“不過是從蜀中唐門高價買了些專門用來對付江湖之中武藝高強之人用的迷藥,我哪知道你身邊是高手環伺?”
英洛惱道:“莫非還是我的侍衛的錯?”一晌貪歡,竟將之前的怒氣都差點拋諸九霄,此時再翻撿剩餘的怒氣,未免失了氣勢,竟似撒嬌一般:“難道都像你一般偷偷摸摸不成?”
易數軟語輕哄:“我也不過是偷偷摸摸了一兩回,難不成會偷摸一輩子不成?你且莫惱,錯的倒也不是我,也不是你的侍衛,竟是送你侍衛的那人,他就不該送你這麼多江湖殺手!”
英洛聽他言下之意,再思及他一路緊隨,怕是將華徹老底掀翻,知他也不是善茬,等閒不可得罪,要不然也不會得了“鬼見愁”這麼個渾號,當下更不敢將他慢待,只得伸出手來圈著其頸項,吃吃笑道:“你若是醋他送了我這許多侍衛,不如你也送我個東西帶在身上,豈不便宜?”
易數濃妍麗目微眯,將她全身打量一番,冷哼道:“我不是送你一塊玉麼?難不成你拿去送了人?”
英洛從枕下摸出塊通體透白的玉來,正是易數那夜送的那塊,原是在洞庭泡藥浴之時冬蘿替她收拾著,等到了地煞門又被她送了回來,她自己揣在自己懷中。今夜恰掖在枕下,防備晨起戴著涼。
易數伸手接過來,將那塊玉又替她戴了起來,在她頰邊各親了一回,面色方才稍緩,叮囑道:“這玉是易家信物,你切不可到處亂張揚。易家通共也就我們兄妹這三塊,危急時刻自可當萬錢。我雖知你男人眾多,也不差我一個人送禮物,但也是我的一點子心意,好歹總比沒送的強!”
英洛見他如是說,有心要推卻,又生恐將他得罪,也只得隨他去了。
一時裡他認真穿衣,又講了許多蜜語甜言,見得天色即將破曉,只得推門去了。這裡英洛靜坐半晌,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不過盞茶功夫,方聽得門外輕疾腳步之聲,隨後是冬蘿忙忙推門而入,見得她呆坐著,驚道:“少夫人昨夜可是聽到了什麼?”
英洛作朦朧狀,略微打了個呵欠,方疑惑道:“難道昨夜竟有什麼事不成?我倒是沒有聽到什麼?”微彎了彎身,似要睡去一般。
冬蘿目光在她雪膚之上微一巡梭,見得頸上紅痕宛然,心中驚窘,到底不好出言質詢,捺下心中疑竇,侍候她梳洗上路。
不過又是十來日,長安城門抬眼即是,恰逢今日當值的軍士認識英洛,從車簾之外窺得她半邊臉容,一邊驅趕周圍百姓讓路,殷殷相待,一邊使一人打馬飛奔,向著英府去報訊。
英洛歷三朝而不倒,從一名七品校尉到今日二品大員,外人看著她聖眷隆寵,自李晏至李嵐兩代帝王,到如今雖已有四位夫郎,卻更得楚王李瑜青目,皇子下嫁卻是皇室從不曾有過的殊榮,前途正是無可限量之時,哪個不想舍下臉來巴結?
等英洛到得英府之時,門口立著的白鬚飄冉之人正是英田,他的身旁伴著燕婉,兩側立著英洛的三位夫郎與其兄英喬,一家子一個不缺,正切切等待。
冬蘿將她自馬車上扶將下來,燕婉立時迎了上來,緊摟了她在懷中摩挲,一邊笑著滴下淚來,道:“身子可還好?”
英洛雙目朝著各位夫郎掃了一眼,見各人眼中俱是千言萬語,礙著長輩在側,不好作出輕暱之態來,不過是略一停留,目光便留駐在了英田面上,見他也是欲言又止,似正等著燕婉所問,英洛只得將燕婉緊摟,點頭道:“勞姨母記掛,我已大好,身上的毒也是全解,沒什麼大礙了!”
燕婉一邊滴淚一邊連連道好,又呼奴喚婢,使喚眾人前來侍候大小姐。見得那一干兒郎皆眼巴巴的瞧著英洛,又生恐將她送出去惹人,只得招呼丫環送英洛回自己院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