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輕笑,面目略有崢獰,許是心內深恨“太醫院有位太醫姓溫……”
黑暗之中,他將女帝的話一遍遍回放,李晏送他這麼大一份好處,可是要他用什麼來交換?
他早已不敢深想!
何 夕
宣熙元年八月,京城內久旱逢甘霖,大雨飄潑,行人阻步,街市間小販呼喝,急急收檔,一駕馬車疾馳而來,險些撞倒一位賣菜的中年男子,幸駕車之人了得,眨眼間避過那小販,將他身旁的菜筐撞翻,青菜蘿蔔被碾得凌爛。
那小販正欲破口大罵,便見馬車簾子掀起一條縫,一道物事挾風聲而來,咚的掉在他腳下,被雨水衝得湛亮,卻是一錠近十兩的銀子。那小販頓時眉花眼笑,忙不迭撿起來看了又看。
馬車之內的舒煥抱怨道:“家主最近是越來越闊綽了……”
“我怎麼不知道舒管事最近越來越疼惜銀子了?大筆銀子丟了也不見你吭一聲,不過是十兩銀子,竟心疼成這樣!我易家的管事,果真是越來越有眼色了!”淡淡嘲諷,面上卻掛著輕淺笑容,正是易家家主易柏。
舒煥苦笑,我的爺,這都兩個月了,失了那兩百萬兩銀子,您還在肉疼?疼就疼了吧,拿小的撒什麼氣兒?認真說來,那兩百萬兩銀子可是在您這裡丟的,不是在小的手裡丟的?!他暗暗腹誹,卻哪敢將此話公諸於口?
易柏見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內添了一分暢意,激道:“舒管事神通廣大,不如………將這兩百萬兩銀子追回來?”自失了那兩百萬兩銀子,他心內如鎮著一大塊石,對於寧可捨命亦不肯舍財的易財神來說,這份心痛簡直難以言表。
舒煥乃易氏駐京城的管事,幹練非常,獨擋一面,與城內達官皆有私交,此際卻被易柏這話給嚇得面無人色,不顧外面大雨飄潑,猛一把掀開車前簾子,道:“家主請先歇息片刻,屬下與小寧在外面守著!”一閃身坐在了車轅,立時被冷雨澆得溼透,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他卻比不得小寧,全名叫晁元寧的少年,正是易柏近身侍衛之一,武藝高強,被雨淋得溼透卻紋絲不動,緊抿的嘴角上揚,心內大概是在可憐這位全無武功的舒管事此際的慘狀罷。
南薰殿內,正給皇長子李秋授課的周崢劍眉微蹙,顯得心神不寧。
李秋已有小小少年的風姿,大眼睛骨碌碌轉得幾轉,道:“師傅,外面大雨如注,不如師傅早點回家,也省得師孃擔心!”
周崢卻在思量今日早朝女帝突來的聖旨,將原任千牛衛大將軍的原佶貶黜,升任章西江為千牛衛大將軍。表面看這,這不過是朝廷之內最平常不過的一次任命而已,但深究起來,其中隱藏多少暗礁不可觸也?
原佶雖姓原,但眾人皆知常顯是他恩師,是以細究起來他算是常氏門人。而章西江,在朝堂之中遠看不偏不倚,只忠於帝王,唯有周崢明白,這章西江之父章孝邁曾在周叢老將軍手下任職,雖然後來戰死沙場,礙於先帝的帝王之心,周叢雖明面上與章家這孤兒寡母疏離,但背地裡每發傣銀,總會分出一部分接濟章家。
是以章西江在心裡從來視周叢為再生父母,無不敬之道理。
千牛衛大將軍雖說並不是什麼高官厚爵,卻掌管禁軍,護衛帝王安危,當真非親信不可。自李晏登基以來,婉拒華氏子弟做千牛衛大將軍,提撥原佶,不過還未做夠一年,便將常氏門生也撤換下來,是否女帝與二皇女之間,已經開始產生裂縫?
李秋見得周崢顧自沉思,不由上前扯他衣角,“師傅………”
周崢猛省,轉頭對上這怯生生的目光,唯有點頭:“好!”
李秋雀躍:“那我送送師傅!”他自小隨華陽生活,入宮成了皇子之後,倒還不習慣皇子的氣派與口吻,從來便是“你”來“我”去。
周崢摸摸他的腦袋,道:“還請燕王以後注意稱呼!總是內外尊卑有別!”
卻是上月李晏頒旨,封皇長子李秋為燕王。
李秋點點頭,扯著周崢衣角一路而去,身後有小黃門緊緊跟隨,打著油綢傘;唯恐淋壞了燕王。
二人一路穿亭過榭;遠遠的龍池之上有侍君泛舟,那舟輯在湖內打轉,卻靠不了岸,煙雨濛濛如畫,只隱約聽得到那舟輯之上有驚恐年輕的聲音,許是女帝最近新納的小侍,還未被這重重宮牆打磨了生氣,笑鬧之間的青春被風吹雨打散。
易柏再見到英洛,卻是她與一位極年輕的男子從酒樓出來,差點撞上了自己,虧得領頭的舒煥機靈,大著膽子拉了他一把,才不致讓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