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校尉整治得七癆八傷,怒氣依然不能消減,非得遷怒於方圓三丈之內的人,想看夏軍醫的熱鬧,那代價是必須得付的!
若真論起軍中讓兵士敬怕者,周崢排第二,那夏友尚要排在他之前了。一位是軍中最高統領,一句話能讓你屁股開花,一位雖說是個五品醫官,但不知不覺便會讓你生不如死,相對於周崢一是一二是二律法嚴明的人,夏友的翻臉無情,反覆無常跟五月的天氣有得一拼。
遠遠觀望者心下竊喜,眼看著周大將軍邁步進了夏軍醫的醫賬,在看熱鬧的同時都替剛剛平安返回的周將軍捏了一把汗。
周崢進去之時,戰鬥已經結束半個時辰有餘。那位踞案大嚼之人得意洋洋坐在缺了一條腿的凳子之上,抱著個斷了嘴的破茶壺嘴對嘴牛飲,間或扔一塊點心到頭頂,拿嘴接了吃得噴香無比,那有被拖走前那種可憐巴巴的神色。
背身而立的夏軍醫全身都是泥土腳印子,疑似被某個無良的人拿腳從頭踩到了腳,正在拿著藥杵搗弄著什麼。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周崢含笑咳嗽一聲,轉身回頭的夏醫官生平第一次以無比狼狽的面貌晉見了自己的直屬上司。
傍晚時分,營中之人將關口城樓換防的人撤下來之後,大批軍士趕著來湊熱鬧,受傷的當不贅述,便是那沒有被流箭所傷的,也必尋個頭疼腦熱的由頭來探視夏軍醫一番,順便看看是那個生吞了老虎膽子的人也敢得罪這位惹不起的人物……
醜 臉
英洛看著銅鏡裡的自己,第一次對自己出手如此狠辣頗有點悔不當初……這張人皮面具絕對是此人在理智喪盡報復所做——鏡子裡是一位面目還算得上清秀的少年,有著小小的喉結,彷彿還沒有發育成熟似的,但面板粗黑,偏那粗黑色都不能掩蓋兩邊臉頰上的雀斑,怎一個醜字了得?!
咧嘴一笑,兩排雪亮貝齒與流光溢彩般的雙眸交相輝映,更讓這臉蛋看起來醜得不可思議!
“我剛剛……是不是真的下手有點重啊?”對自己容貌鑑賞之後某人痛心疾首的問那位慘遭首次滑鐵盧之敗的人。
被問者頂著一雙熊貓眼,白皙的臉頰上還有幾處青青紫,倒是答得乾脆:“不重!”
晚些時候趕來湊熱鬧的易小三兒腆著臉感嘆:“姐姐你可真下得去手啊!?如此行兇,簡直是暴殄天物啊!”想她易小三兒縱橫情場幾載,這種辣手摧花的缺德事情是從來做不出來的。
“英大哥!”邊端詳自己的醜臉邊糾正易小三兒,順便為自己辯解“我那是正當防衛!”
這後世的詞語這兩人哪懂啊?
倒是夏友,見她對自己的醜臉挑挑撿撿,一臉不滿意的樣子,不由笑了,一笑,扯得臉上被打傷的肉疼,又生生止了笑,與初見時讓易小三兒心肝亂跳的笑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次修理英洛未果反被修理,本來對此事他頗感詫異,但當週崢下午進了自己的醫帳,他眼看著英洛並未如以往目光痴痴粘上去,而是自顧自吃喝,往日的狂怒忽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破天荒將帳外藥倒的兵士提前放了,那些傻子一展眼跑得飛快,不見影子。
夏軍醫這樣好心,也是第一遭兒!
倒是周崢,將英洛頭被打破失憶之事告之,兩次三番詢問如何醫治之法,讓他隱隱生出了一絲不安。
營內炊煙裊裊,遠處有歡呼聲,與關口沉重壓抑的戰爭陰雲極為不符。再一會兒,那些歡笑聲一路向著左營醫賬而來,想來是廝見過周崢了。
頭前的是位五大三粗的漢子,粗手粗腳,粗眉粗眼,嗓門也是粗的,揪簾而入便忍不住來一嗓子:“英小弟,你這臉上莫不是雀兒屎?怎得黑成了這副德性?”
旁邊坐在三條腿凳子上的易小三兒忍不住在凳子上晃了晃,嘴角暗抽。
緊跟著進來的是位斯文秀氣的少年,十八九歲的年紀,微微一笑,嘴邊便有個笑渦,“譚文你錯了,哪是什麼雀兒屎?”
他尚不及解釋為何不是雀兒屎,便又有一個少年衝了進來,一頭扎進了英洛的懷裡,口裡還叫著:“洛洛哥———”
英洛本來將此間算得上牢固一點的三條腿的凳子讓了給易小三兒坐,自己撿了條兩條腿的凳子半坐半站歇歇腿兒,此時這少年一撞,形同惡虎撲羊,將兩人撲了個倒。
英洛只覺得後背的骨頭連同股骨頭一起折了似的疼,呲著牙將這始作俑者打量了一番:原來就是個小毛孩子,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一雙紅撲撲的臉蛋,水汪汪的眼睛,眼睫毛出奇的長,見英洛一臉痛苦茫然的看著自己,他倒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