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短短的幾句話,彷彿一株名為痛苦的藤蔓,惡劣的纏上沈靜尹,縛得她措手不及。
雙手顫抖的緊抓住信紙,倉卒又狼狽的目光飛快的掃過所有內容,因為高度懷疑,她甚至反覆再三確認,直到腦中所留下的訊息清晰得不容錯辨……
死了!怎麼會?
痛楚來得劇烈又狂猛,叫人喊不出一聲疼,偌大的眼睛充滿血絲,沈靜尹整個人足足僵硬了好幾分鐘,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你不是該準備出發到機場去了?”
走進辦公室的蘇彩映,見到女兒的第一句話,沒有噓寒問暖或驚喜,而是一如往常般屏除所有情緒的冷淡口吻。
望著母親高貴孤傲的身影,沈靜尹頓時被激怒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揚起手中的信件,聲調微微顫抖。
眉心皺擰,蘇彩映麗容瞬黯。
靜定的凝視女兒臉上的憤怒,一會,抹去自己心裡的灰愁,筆直的走上前去,取過她手中的信,“那不重要。”
三兩下就撕碎紙張,隨手往字紙簍扔去,冷漠而無情。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沈靜尹的詢問裡,有著一時無法消化的情緒哽咽。
“我並不認為需要告訴你。”
“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
看了她一眼,“我以為這是再肯定不過的事實。”
須臾,蘇彩映伸手將女兒摟進懷裡,低聲哄撫,“只是個不相干的人的來信,我早該扔了的,那一點都不重要。乖,聽媽的話,忘了這些,回去整理整理,你該出發到機場去了。”
母親的擁抱,讓心思紛亂無措的沈靜尹暫時被安撫了。
然而下一秒,她還來不及沈溺於這份溫柔,母親已經用不容小覷的力道狠狠推開她,態度堅定的鞭策著她走回自己的方向,面對她一如既往的人生。
連訴苦的機會都沒有,踉蹌後退三兩步後,沈靜尹忍不住回頭,“爸爸他……要怎麼辦?”
面無表情。“不怎麼辦,我們還是會繼續這樣生活著,完全不會受他生或死的影響。乖,去把衣服換下,然後出發,希望葡萄牙的天氣會不錯。”
話落,門毫不留情的掩上,斷絕了沈靜尹希冀的援助。
總是這樣,冷漠,幾乎可以說是她感受最深的一種情緒了。
拖著蹣跚的步伐,她的心情還陷在那封捎來死訊的信件裡。
沈靜尹被迫假裝沒有這件事情—脫下醫生袍服,著手穿回黑白橫條紋的海軍風針織線衫,白色窄版短外套、長褲,以及黑白經典仕女鞋,恢復她無懈可擊的時尚裝扮,孤單的拎起行囊,驅車前往機場。
她也想要和母親一樣的若無其事,可就在登機的前一秒鐘,幾乎輾平她胸口的激烈躁動,讓她再也無法平心靜氣的假裝沒有這回事。
先是停止前進,下一秒,她無視那些催促,叛逆的選擇轉身離開。
拋下遠在葡萄牙的醫學會議,沈靜尹心裡唯一所想的,就是要用她所能付諸行動的速度,直奔那個叫做幸樂村的窮鄉僻壤。
沈靜尹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硬邦邦的病床上,滿室的黑暗僅靠著一盞微弱的老燈,在力圖抗爭。
是一間勉強稱之為病房的獨立房間,老舊得過份,本該是雪白無瑕的牆面,斑駁脫落的油漆,顯得好不淒涼。
支抵著沈重的自己,沈靜尹正坐起身,一件蓋在胸前的陌生男用風衣外套,順勢滑落。
誰的?打哪來的?她沒有一點頭緒。
只能用依然渾沌的腦袋,努力回想著昏迷前的一切……
對!有個男人。
因為她開啟的燈光,引來一個陌生男人的突然出現,身陷痛苦思緒的她,竟然將對方誤以為是爸爸!
天啊,多荒謬的奢望,爸爸怎麼可能會出現?
身為女兒的她,都已經被忽略這麼多年,況且,他都死了,而她腦袋裡居然還會存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真是傻氣得可憐。
搖頭,沈靜尹嘲弄異想天開的自己,同時也對依然渴望父愛的自己感到無限的悲憐。
她扯開身上的外套,慌張的下床想要馬上離開這裡。
才踉蹌的套上鞋子,原以為已經消失的男人,竟然出現了……
微亂的短髮下,有兩道濃黑的眉,炯炯有神的眸子則顯得侵略性十足,英挺的鼻、充滿戲謔意味的唇,輔以稜角分明的下顎線條,拼湊出眼前充滿陽剛氣味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