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宏是四監區的副中隊長,也是張海峰手下最為得力的干將。他為人沉穩,平時就不愛多說話,此刻便點點頭,然後伸手挑了兩個人:“你,你。跟我走。”因為要進行室外的搜尋,所以他找的都是視力敏銳的年輕人。
“小陳。”張海峰最後問道,“剛才裝貨時你們走的應該都是規定的路線吧?”
小陳正是帶著杜明強和小順裝貨的那個年輕管教,他非常確切地回覆道:“都是規定的路線,一步也不會亂。”
“那兩個犯人在相關時間段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張海峰又問,所謂“相關時間段”自然是指黑子上廁所之後到小陳對杜明強和小順進行搜身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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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盯著呢,沒發現什麼異常。”
“很好。”張海峰略讚了句。這樣的話,即使是杜明強和小順拿走了鉛筆,他們也無法把鉛筆丟棄到偏離規定路線太遠的地方。張海峰便又胸有成竹地吩咐說:“你帶五個人,沿途仔細找一遍,重點是那些有可能藏東西的路段,比如說田埂綠化帶之類的。如果人手不夠的話,到其他監區調一些輕刑犯幫著一塊找。”
“明白。”小陳招呼了五個人向車間外而去。從工作量來說,他負責的區域是最大的。不過只要把一、二、三監區的犯人們組織起來搞個地毯式的搜尋,他相信那支鉛筆只要在自己的區域內,就一定不會漏過。
一番井井有條的安排之後,所有的管教們都即刻行動起來,投入到對那支失蹤鉛筆的搜尋工作中。張海峰則搬了張椅子,面對著那兩排犯人坐下來。他翹起二郎腿,把電棍掂在手裡把玩著,目光飄忽不定,不過不管怎麼遊離,他的視線至少會盯住不遠處的某一個犯人。
大部分犯人不敢和張海峰對視,在對方的目光中垂下了頭。張海峰見此情形便冷冷一笑,高聲道:“都把頭抬起來,看著我!”
犯人們只好又抬起目光,硬著頭皮去迎接張海峰的視線。張海峰知道必然有某個人的心裡正藏著秘密,當管教們進行搜尋的時候,這個人無疑會承受越來越大的壓力。一個人的嘴可以撒謊,但他的眼睛卻很難撒謊,張海峰希望透過目光的交鋒就把這個傢伙找出來。
在一場場的對視中,張海峰最為關注的就是四二四監舍的那幾個人。從位置上來說,這幾個人離黑子最近,要想偷取鉛筆也是最容易的。而杜明強和小順還有外出的機會,嫌疑點更是進一步上升。而這幾個人此刻的表現也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給張海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平哥是四二四監舍的老大,在入獄之前他更是江湖上為霸一方的“大哥”級人物。他的目光中帶著種與生俱來的兇狠和霸氣。當然在面對張海峰的時候他會可以收斂自己的感覺,但他的天性仍然在眼底閃動著,那是一隻狼,即便披上了羊皮,也不足以掩飾他血腥的狼性。
在四二四監舍中,還有一個人頗值得關注,這個人便是新近入監的杭文治。從管教的立場上來看,這人原本是一隻羊,可這隻羊現在卻落入了狼群中。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那羊呢?就一定會甘於忍受狼群的欺凌?剛入監的那天晚上杭文治鬧自殺,誰都能想出那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像他這樣的知識分子往往心高氣傲,別看他表面上什麼也不說,仇恨或許已在他的心底瘋狂滋長。如果那支鉛筆真是他拿走的,恐怕比落在其他任何人手上都更危險。因為他既然已經自殺過,那他的報復也會是不計後果的。換句話說,在這個人身上一旦出事,就必然是大事。
不過倒有一點又讓張海峰不那麼擔心:杭文治畢竟是個剛入監的新人,並沒有太多對付管教的經驗;而且他的本性也不是奸猾之輩,應該玩不出太多的詭計陰謀。即便是他拿走了那支鉛筆,他又能藏到哪裡去?恐怕不需要大張旗鼓的搜查,只是管教的審問他就應付不了了。
張海峰一邊想一邊特意關注著杭文治的表現。杭文治的視線雖然在看著他這邊,但眼神卻是空空的,像是有些神不守舍。半晌之後,杭文治才突然意識到張海峰正在觀察著自己,他伸出一隻手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好像頗為茫然的樣子。
他在想別的事呢——張海峰在心中判斷。這麼看來的話,杭文治應該和鉛筆的丟失無關。否則他又怎會在管教們大肆搜查的同時心存旁騖?要知道,杭文治從未離開過廠房,如果他偷了鉛筆必然還藏在這間屋子裡。管教們就在他的面情忙活,他可以裝作不在意,但絕對不會有心情去想別的事情,除非他已經確信這裡的搜查不會對自己產生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