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自然的被退耕還林了,去年春節去時,已經遍地灌木叢了。我說我那年出生的孩子真的很幸運,很多農村的傳統和生活方式在它即將消失的末尾都被我看到了,經歷過了,再晚幾年出生的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春天在虎裡衝耕種,夏天和秋天收穫農作物的場景早已經只能在我們的腦海裡出現了。
那時整片的虎裡衝種滿了農作物,春天種紅薯,芝麻,六七月收玉米,高粱,花生。秋天種白菜,大蒜。婦女們在土地上勞作的時候隔著好遠都在拉家常,實在聊的興致上,就放下手頭的活幹脆站著大聲喊幾句,聊完了話再忙乎。收花生的時候,大家都一個時間去,虎裡衝的土地裡非常熱鬧,大家都搬著板凳坐在地裡撿花生。我們一幫孩子收完了自己家的花生,就扛著小鋤頭去別家的花生地裡再刨一遍,往往可以撿回來好多。勞作的婦女們要是實在累了口渴了,就領著孩子們去對岸的“噴水眼”(沙地裡冒出地下水的小池子)喝水。那種雖然並不一定衛生的“噴水眼”裡的泉水卻非常清涼甘甜。實在餓了就去舊時桔子場邊長滿荊棘的綠牆上找一些金桔子充飢。
238 最早的時候,很多勤儉的婦女會把花生地裡已經發芽的花生芽都收集回家,晚上做成菜餚。我幾年前在長沙的飯館裡還吃到這種花生芽,味道極鮮美,有花生和著淡淡泥土的味道,只不過在小時候那是婦女勤儉節約的食物如今已經賣到很高的價錢,也極少有地方可以再吃得到。花生收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母親總是用飯鍋煮很多的新鮮花生,加少許鹽,粉沙沙的,一家人都愛吃。
目前也種玉米和高粱。相比對於花生的喜愛,我從小就對玉米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我卻很喜歡咬玉米杆和高粱杆。每當玉米摘完的時候,母親總是用鐮刀把玉米杆割回家,有些玉米杆是有很多糖分的,我和弟弟還有母親就把它當做甘蔗吃。高粱杆相對來說更甘甜一些,後來母親乾脆種了一種高糖分的高粱杆,每到高粱成熟了我們就可以吃到如甘蔗一樣的高粱杆。
239 鄉里組織婦女主任去北京旅遊,母親要離開半個月。家裡的農活,輕點的都交代給我和弟弟,重的就交代給小姨了。小姨隔天走六里路來我家煮一大鍋豬食,然後我就負責每天三頓去餵豬食。放學了我就和弟弟去菜地裡割紅薯秧子,紮成小捆拖回家。小姨來了才剁好紅薯秧子,燒柴火煮豬食。我記得有一個週末,我和王平姐姐她們在虎裡衝的西瓜棚裡玩耍,覓那些西瓜藤上剩餘的小瓜吃,下雨了就在茅草棚裡生起火,把挖到的野生芋頭烤來吃,一直到很晚,天都暗了才回家。我和弟弟忘記割紅薯秧子的事情,跑回家時,小姨已經在家了,見著我們就罵:你們兩個傢伙,跑哪去了,我來了找也找不到你們,急死我了,秀成,你這麼大了,一點也不懂事,紅薯秧子呢?小姨的生氣讓我有些害怕,畢竟知道小姨隔天走那麼遠路往家裡幫忙實在不容易,又不甘心承認錯誤,就默默的聽著罵聲跑出去,天就要黑了,我哭著跑到菜地裡,連鐮刀也沒帶,就用手一根根扯下紅薯秧子,拖回家。小姨其實早已經去菜地裡割過紅薯秧子了,見到我手掌裡都是紅薯漿,手心被紅薯藤勒得通紅,不禁又心疼了,只久久的望著我,滿眼的淚水。
240 自從我和弟弟發現奶奶的床鋪下有很多的破舊的紙幣之後,我們就偷偷的找那些還算完整的五毛,兩毛錢拿走去鄉里買冰棒吃。有時候甚至把那些分票也拿出來去換吃的。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喜歡寫信,雖然總是從作文書上學到的那些老套的句子,但我卻堅持寄出去,寄給我在縣城的舅舅,大姨,甚至寄到我大姨夫後來開的公司裡。買郵票和信封用的三毛五分錢都是我從奶奶的床鋪下找的。長大了我告訴奶奶這件事時,奶奶說她全然不知,她只知道把床鋪下剩下的那些拿到在銀行工作的普後外公那些換新紙幣。
山裡人的靈感
241 雖然山村裡每家的夥樓都有火爐,各家的雜物間都堆著煤餅子,但是山村人還是會選擇在寒冬過去,開始暖和的時候把夥樓的火爐熄滅,開始燒幾個月的柴火,直到冬天再來,屋子裡需要燒煤餅子來取暖。各家的柴火都是婦女們從山上撿拾回來的,孩子們長大些了也會跟著父母親上山。對於大山的認識是每個山村孩子的必修課,因為父母親們也不知道還在孩子的我們究竟可不可以離開山村去到城市裡生活,所以總要很早的被帶進大山去感受山林的氣息,去知道如何在山林裡認路,如何取山林的資源。
家鄉的山林一直保護的很好,不是政策有多嚴格,而是山村裡的大人們達成的默契。對於山林的監督甚至比道德還尖銳,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