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2 / 4)

小說:謎圖的鄉村 作者:你妹找1

323 雖然在小姨家的房子裡,我總是有一種潛移默化的恐懼感,但不可否認那裡曾經也有很多溫暖的片段。小姨父是個戲劇迷,而且嗓子很好,會唱很多農村樣板的段子,也喜歡結交朋友,有一年秋天,雙和鋪的幾位戲友都被小姨父組織起來,各自帶上樂器和唱本,就在小姨家的夥樓裡練戲。那段日子是我在雙和鋪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晚飯還沒開始,就有人早早的過來,等小姨做好了晚飯,小姨父往往招呼那些早來的戲友一起喝酒聊天,我和小姨就坐在旁邊聽他們胡侃。我無比開心是因為再也不用擔心受怕小姨和小姨父吵架了,而且吃完飯一直到睡覺前,都可以聽到原汁原味的戲文,還有一群戲友間開過分玩笑爽朗的笑聲,聞得到滿屋子淡淡的酒香和舒暢的快樂的味道。

324 因為沒有錢買樂器,小姨父只在唱戲的時候敲木板控制節奏,但是戲文都是小姨父和一位叫蓮娥的中年婦女唱的。我記不得他們唱的戲文的內容,但我知道那時他們有幾本很破舊的樣本,小姨父總是臨時修改唱腔和咬字,大夥兒跟著參詳和建議。夥樓裡總是熱鬧非凡,唱累了就在燈泡下抽菸解乏,喝茶吃花生。我那時候靜靜的坐在板凳上,凝望著那些微醉的戲徒,眯著眼睛忘情的拉二胡,吹嗩吶,為了一句戲文的唱腔爭得面紅耳赤,覺得大人的世界裡也如我們孩子一般,有時充滿單純平靜的樂趣。

我稱他們為“戲徒”,只不過那幫成日裡練戲的大人並不像其他村裡唱戲的班子經常獲邀去某家的葬禮上唱幾場,那樣至少可以換些零用錢。我的小姨父組織的那幫票友純粹的為了在一起唱大戲過癮,似乎他們找不到比在一塊唱戲更開懷的事情。是啊,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年的煤窯很多都關閉了,靠去煤窯勞作為生的那幫漢子們突然之間不知道投向哪裡,於是就扎進了或許從小就有的戲文夢裡,如此投入的練習,不為出名,不為金錢,真的有些讓人敬佩。

325 因為每天都要練習,那些經常帶樂器過來的戲徒後來都把自己心愛的二胡,嗩吶,小皮鼓擺在小姨父家的客廳裡。我很想去吹那些嗩吶,去拉那些二胡,但終究因為害怕小姨父發現之後不高興,只偷偷的舉起那枚嗩吶,裝腔作勢的吹過,事實上那位吹嗩吶的老者只擺下嗩吶,卻把響嘴帶走了,嗩吶根本吹不響的。那段時間這位吹嗩吶的老者整日裡不到六點就來到小姨父家,總是和小姨父喝酒到大夥來齊了,才去裡屋拾掇起自己喜愛的嗩吶,用毛巾擦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從內兜裡取出一個銀色的金屬盒子,裡面墊著棉花,棉花上躺著幾個金黃色的響嘴。我很喜歡看他吹嗩吶,除了他總是搖頭晃腦的誇張動作,我有些調皮的總是望他的腮幫子,我總以為吹嗩吶的人該憋足滿口的氣,腮幫子該鼓得通圓,但那位老者吹嗩吶時腮幫子不但不鼓,反而是往裡陷的。

聽戲的日子並不長,我倒是盼望他們這群瘋狂的戲徒可以每日都堅持下去,可惜等到煤窯恢復生產,那些練二胡嗩吶的漢子都放低自己的夢想,去現實裡掙錢養家了。

326 那時候也有並不需要出門勞作養家的漢子,這是我一直看不明白的一種現象。我記得在雙和鋪的村頭有一戶人家,那家的漢子長得高大,卻白白胖胖的,要說他也不是文化人,卻整日裡在家無所事事。但我知道村裡的人都閒言閒語的有些看不起他,都說他是個吃軟飯的。

我那時只以為那位漢子身體不好,承受不了體力活,才被人稱作吃軟飯的,還一度同情他被人這樣批評甚至鄙視。但後來我才明白,吃軟飯指的另有含義。如此想來,在九十年代後期的巒山寨裡,似乎有不少這樣吃軟飯的漢子。

那些漢子們都健康,卻並不出去勞作,只因為他們的妻子外出深圳或者廣州打工,每月可以寄回來一筆不少的錢,那些慵懶沒出息的漢子就在家裡帶著老人和孩子。也有很多人說有些出去打工的婦女從事的並不是正當的行業,由此更加瞧不起那些漢子。

327 我很想知道那些沒出息的男人每天生活在怎樣的“安逸”裡,究竟覺得自己生活的有沒有價值。那些外出的婦女往往為了孩子,或許拼命掙到的錢財都寄回來,因為那個村口的漢子不久之後就新建了樓房。我不願意說那些婦女的艱辛和悲哀,也不願意說那些漢子的沒有責任和失敗,或許這就是生活的窘迫和不可理解。我有一段時間也極度鄙視那個村口整日裡悠哉的漢子,但我後來不鄙視了,因為我看不到他臉上有笑容,也看不到他在眾人面前自信的抬頭,我想他一定也自責過,也一定痛罵過自己,只是可憐了那些外出的婦女們,承受了她們原本不應該承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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