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急匆匆收拾皮包逃離現場,桌面的電話響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雅麗。一貫的做主風格,語言簡潔明瞭: “穗揚,到中央飯店,我等你。”
還不及答話,線已經斷了。
我掏出錢包,僅僅一張五十元,其它連零錢也沒有。嘆氣……
沒有零錢坐投幣汽車,只好走到中央飯店,幸虧不是很遠。
上班要穿西服,人敬羅衣。
即使餓得前胸貼後胸,錢包只有一張孤獨的五十元,身著筆挺的西裝,還是有看門的少爺為我恭敬開門。
雅麗小姐顯然已經久候,看見我慢慢走進,一臉的惱怒之色,直差沒有大聲地哼到全餐廳都聽見。
被親戚介紹而招惹到的女人,我想她也是可笑地被我那助理設計師的頭銜吸引,每次約會都定在浪漫時尚之地。
而且此女深信現在時代只有獨特個性的女人才是寶貝,在我面前霸道任性得可以。真是活寶一個。
反正無聊,她在我面前一切,我只當看戲,可惜票價高昂,每次約會結帳時候我都嘆息不值票價。可是她每次約我出來,惡劣的心態又作祟,於是每每重蹈覆轍。
今天落到餓肚子的田地,有一半要歸咎於她。
“今天很忙嗎?” 相識不過幾日,她似乎已經是我的親密女友。耍脾氣見我無動於衷,又回過臉色裝溫柔。市面上太多的電影小說,教女人如何變化多端,居然變出這等可笑異類來。
“是啊,很忙。” 我裝出忙碌的樣子,直把自己當成忙碌的著名設計師。
但我口袋裡只有區區五十元,說不定不夠付今晚的帳,卻是不爭的事實。
今晚,這女人就可以發現自己夢想落空,花了這麼多心思找上的是一個被他母親宣揚成金龜的土龜。
“一個情侶套餐,一杯橘汁,一杯咖啡。” 她高雅地點餐。
我卻暗暗盤算,今晚要打電話叫哪位難兄難弟來救駕。吃霸王餐,在路邊的大排擋不過挨兩拳,在這樣的高檔餐廳也許會被送入警察局。
如果驚動我媽,必將從此不得安日。不用閉眼睛,就可以想象她氣惱憤怒、恨鐵不成鋼,然後傷心我說謊隱瞞事實的樣子。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騙誰,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們的估計和想象,遂成彌天大謊。
食物上臺,我狼吞虎嚥。雅麗蹙眉看著我,覺得很失面子。
沒辦法,今天實在餓了。戲要看,肚子也要填。
紳士風度盡失。
“穗揚,新年要到了。”
一句話顯露居心,我埋首於豬排間冷笑。 “是啊,要過年了。”
“我想送一樣東西給伯母,過年了,總要有點東西。你看送什麼好?”
好熟悉的話,我必定在哪裡聽過。不過她倒聰明,沒有直接說出你送我什麼之類的話來。
我好心地建議: “送一包茶葉吧,家裡的茶葉用完了。”
“茶葉?不適合當新年禮物吧。”
“那送一袋米,家裡的米也快沒了。”
“不要說笑了,人家是問正經事。”
我收了笑,坐直身子。豬排已經盡入腹中,現在有心情玩惡劣遊戲: “我是說正經的,你不知道我們家處於貧困線下?”
她瞪大眼睛,一副再說笑就不理你的樣子。
“我的弟弟你還沒有見過吧,我一個月兩千的收入,全部給他看病了。” 我痛苦地皺得眉頭緊緊,讓她表情也緊張起來。
“你不是助理設計師嗎?” 果然是把我看成未來的棟樑,當今高收入的白領。
我老老實實,假中帶真: “我是助理,設計師的助理。媽媽退休,弟弟腦子有毛病,表面上看還可以,但是每個月都要到醫院開控制行為能力的藥。”
她的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紫,燦爛好看到極點。我控制著臉部線條靜靜看戲,等她發飆。
可是她沒有,只抿著唇做不快樂狀: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可以直說。” 擰起小巧皮包,揉著眼睛離開。
我冷眼看她離去,暗歎現在的女人真可以,進退可據。我敢打賭,她一出酒店門,肯定立即打電話向我媽的親戚好友查詢事情真象。
若為假,則繼續努力,“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可是我愛你”。
若為真……哈哈,從此我就看不到!實南妨恕?
但不要緊,世界上可笑的人太多,隨手一抓就是一個。李穗揚無錢,但會假裝的臉還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