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那種男女間的渴望接近與親暱的感覺就是愛情。此後,他也有過對異性的牽掛,但是都是輕微的,如清風拂過湖面,只能起細細的波紋;如淡月照著遠山,只能看見粗粗的輪廓。然而鄧紅菱給他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如電影畫面般歷歷出現在他的眼前。她一轉身的優美,她石榴般嬌豔的面容和綠竹般亭亭的身材,她有時候熱烈得如火燃燒有時候又清純得如深山小潭般的眼睛,以及清泉流過石罅般清脆柔和略帶沙啞的聲調,甚至她做愛時並不特意提高或者延長但是又能準確表達感受和需要的呻吟,都無意識地累疊或者次第進入他的腦海。鬱青忽然警覺自己不應該去想她,於是奔跑一陣想要趕走那些煩人的印象,然而停下來之後又不自覺地回憶了一遍今天和鄧紅菱見面的全部細節。
……當他俯向她的時候,她張開雙臂,笑著,去擁抱他……
……她說:以後不準對我這麼兇,然後睡著了……
……她低著眼簾,輕輕地說: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她靦腆地笑著說:我都不敢和你吻別了,我有空就來陪你……
…………
她思路清晰,邏輯井然;她志存高遠,而且信心堅定,但是淡泊錢財和享受;她為人處事原則性很強;她每個月只有五百元工錢,卻要寄回家裡四百元,是一個多會居家過日子的姑娘呀!想到這裡鬱青就心躁臉紅,他的父親因為沒有文憑,不能升職,工資也就一直停留在每月七百多元上,而母親風溼痛很厲害了,這兩年沒有下地幹活了,可是他畢業以後一分錢也沒有寄回去過。
鄧紅菱是一個好姑娘,可是她只是一個初中畢業的從農村來的小保姆呀。就僅僅是她出身微賤這一點,鬱青就不屑於真正愛上她,因為愛情的結果是結婚,組建家庭,而夫妻雙方的出身會決定家庭在社會中的位置的。雖然目前在這個國家沒有明確的等級制度,但是富豪階層和中產階級,中產階級和低產階級,城市地產階層和農民之間的鴻溝是大家都能感受到的。鬱青作為一個在大學時後頗有名望的本科畢業生,至少也算是白領階層吧,這是一般人對中產階級的稱謂,他的目標是邁向更高階層。而鄧紅菱此時就和他相差那麼多,她又沒有上升的可能,所以鬱青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愛上她。很多人是藉助婚姻上升了地位的,鬱青也有這個打算,所以他時時把眼光瞄向那些高層的女孩。像鄧紅菱這樣的女子,現在用來解除寂寞未嘗不可,有了戀人之後也可以用來調劑生活,如果是在結婚了之後,即使把她作為一個婚外情人,也太抬舉她了。十年以前,那些一夜之間暴富起來的人們往往招聘一個年輕漂亮的保姆來作為第二房妻子,現在這種情況很少見了,就是因為人們顧慮到了社會地位的差別。
然而這些理由並不能阻斷鬱青對鄧紅菱的那些迷人之處的神往,並不能阻止他去梳理他們之間的每一個細節。那些情節確實讓人心曠神怡啊!
他得改變這種沉迷。他想起了那個在讀大學三年級的吳美霞,他可以利用她來沖淡對鄧紅菱的神往並最終以平常之心來面對她。他已經想好了主意。他看看時間,下午四點半,現在吳美霞還在上課,打電話找不到人的。他決定先辦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於是腦裡裝著鄧紅菱的影子坐上公交車走了。
他現在的工作是推銷油漆。這個工作很自由,可以自主決定是工作還是休息。如果聯絡上了客戶,打電話到公司留個底,客戶每買下一批貨,不管貨款到位沒有到位,公司都會把鬱青的提成打到他的賬戶上。即使遇與上了賴賬的客戶,催收錢款也是公司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他的收入。
前天鬱青向一家物業公司推銷了一批油漆,已經說定明天送貨上門的,誰知昨天下午,銷售油漆的公司的塗經理給鬱青打來電話,說物業公司取消了訂貨,沒有說明原因。那個物業公司雖然不大,但是他們每個月都要使用固定數量的油漆,一次聯絡好了就可以長久獲利,所以鬱青準備去問一下到底怎麼回事,看有沒有辦法挽回。
物業公司在博物館旁邊的金苑小區內。小區內林立了幾十棟小高層商品房,物業公司在其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是一幢兩層樓的小房子。鬱青走進大門,立即感到一陣涼風浸潤全身,舒服得令人眩暈。這是屋裡裝了中央空調的功效。兩邊辦公室都關著門,裡面隱隱有電腦遊戲的聲音傳出來。這些人有著優越的條件,他們躲開夏季的火熱和冬季的嚴寒,潛心地玩電腦遊戲,每月領著固定的工資,在他們也許是多麼安然適意的事情,可是鬱青一點也看不起他們,那不過是一夥不思進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