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次早,欒廷玉分點三百兵,討副在甲與扈成穿扮了,取令箭稟帖,付與扈成道:“小心在意,我在兩日內回兵。”扈成拜別,領兵出營。下午時分進城,到州衙前,太守晚堂未退。扈成直至丹墀參見,呈上稟帖令箭,楊太守叫聽事接到案桌上,啟封看道:末將謹奉臺檄,剿蕩登雲山賊寇,探知虛實,不日殄滅奏凱。唯恐城中無備,孫立乘機逃越,特差敞門下扈成,文武全備,分兵三百名,回守城地。臺相可任調遣,巡察非常,庶無疏失。令箭照驗。
楊太守看了稟帖,見扈成一表人材,驗過令箭,說道:“欒統制差你守護城池,責任非常,待賊平之日,敘功升賞。”扈成聲喏而出。扈成到營內傳下號令:“每門分兵守把,辰啟西閉,盤詰出入,不可違誤。”各門分把去了。留下二十名隨身差遣,就在營內安歇。晚間各處巡察,十分嚴緊。太守放心,回衙安寢。扈成取出銀子差隨侍的置辦酒肉,喚二十名同吃,兵士道:“扈爺初到,不曾接風,怎麼反擾?”扈成道:“我不過一時遣委,又無統屬,全要你們用心。待欒老爺回來,討得無事就好了。這個何妨!”那些兵士只圖嘴肥,管甚利害,盡意的吃,都醉了。
三更時分,聽得號炮連聲,曉得登雲山兵到,喚著兵士們開門迎敵。那兵士多了幾杯酒,有甚主意,開了城門。阮小七、孫新等一擁而入,先放起兩把火來,遍地通紅。守門軍士盡皆竄亂。孫新、顧大嫂直入監中,放出孫立,到家收拾家資,孫立扎扮舊日模樣,鐵幞頭,烏油甲,手執竹節鋼鞭,乘馬往來馳驟。阮小七、鄒潤打進內衙。楊太守聽知火發,慌忙起身,早被阮小七一刀砍翻。鄒潤把衙內家眷殺盡。扈成在城門邊把守。城中百姓鼎沸,各自逃命。到天明,救滅了火,把倉庫中錢糧裝在車子上,叫顧大嫂押著,護送孫立家眷先回山寨。扈成選營內好馬,各騎一匹,餘多的馱著衣甲、器械、火炮等物,出城而去。有詩為證:城中烽火徹天紅,調虎離山草寨空。
不是逢蒙偏殺羿,只因事在兩難中。
卻說欒廷玉分三百兵與扈成去守保城池,只道是心腹徒弟,託了他,無內顧之憂;又知寨內真情,可以唾手成功。先差“夜不收”尋土人引路,到山後西南角上,果是有丹楓嶺,探實回報。到晚上盡皆飽餐,著五百兵守寨,截住前路。自引一千多兵,人銜枚,馬摘鈴,悄悄的到丹楓嶺。寨口無人攔阻。吶聲喊,殺進去,並無一人,是個空寨。欒廷玉跌腳懊悔道:“不好了,中他奸計!”恐怕城中有失,連忙回兵,運開木石,從前塞而出。那守大寨的兵只道是賊寇逃走,把銃炮矢石盡力打來,連忙吆喝是自家的兵,已打傷許多了。
欒廷玉傳令起兵回城,偏生作怪,城中星月清朗,山邊霎時雷電大作,雨驟風狂,那山澗湧起水來,寸步難行。欒延玉心中焦急,直到天明,方才雲收雨歇。喝令起程,那泥濘溼滑,趕不得路。行到中途,有人傳來:“登雲山強人打破登州,楊太守一門受害,各處放火,城中變做瓦礫之場了。”欒廷玉聽見這個訊息,魂不附體。兵士都念著家裡,心慌意亂,隊伍不整,攙落無次。轉過一座林子,連聲炮響。欒延玉喝令扎住。陣腳剛立未定,只見孫立橫著鋼鞭,衝殺過來。欒廷玉恨不生吞了他,更不打話,挺槍刺去,鬥了二十餘合,不分勝敗。斜刺裡阮小七手執三股叉,亂搠來。三匹馬轉燈兒廝殺。孫新、鄒潤又領嘍囉裹將攏來。那官兵無心戀戰,又兼辛苦一夜,早上不曾造飯,腹內空虛,先自棄甲丟盔四散走了。
欒廷玉抵當不住,虛晃一槍,敗陣而走。回頭只有十多個家丁跟著。轉抹過林子,喘息方定。尋思道:“失了機,回登州不得,若到京師,怎見楊提督!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見扈成飛步前來,叫道:“師父,徒弟萬分有罪了。”欒廷玉咬牙怒目的罵道:“你這畜生!我以心腹待你,幾時落了草?造這調虎離山之計來害我!”扈成道:“如今埋怨也無用了。我不曾落草,有個緣故。”欒廷玉道:“既不落草,為甚的與他們出死力,獻了城池,殺了職官,做這迷天大罪!”扈成道:“我原從海島歸來,有擔犀角、香珀貴重之貨,僱個腳伕挑了。因天氣炎熱,在毛豸門首歇回涼。那毛家見了,問道:”甚麼貨?莫不是通洋的?‘不由分說,叫莊客搶了去,還要捉我送官。彼時孤身,只得忍氣吞聲走了。到十里牌酒店裡吃杯酒解悶。偶遇著阮小七也在哪裡吃酒,問起是石碣村人,記念妹子一丈青,當初被宋江捉去,不知怎地了。阮小七說一丈青配與王矮虎為妻,後來從徵方臘,雙雙打死。我不覺淚下。那酒店是顧大嫂開的,聽得說起梁山泊事,走出來,邀進水亭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