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前來了。氏直著急地站了起來,嚴厲地向近侍道:“我們有要事要談,不準任何人靠近!”
上田朝廣站在東邊負責放風,松田憲秀則獨自走到氏直面前。氏直看到頭髮半白的憲秀額頭上汗水涔涔,頓覺大事不妙,急道:“憲秀!是否有人謀叛?”
“這……”憲秀並不否認,只是伏在地上,雙肩激動地顫抖著。
城內的年輕武士最不喜歡的人,便是松田憲秀。在已經退隱的主戰派氏政面前,憲秀總是拖延戰爭。
“那個渾球!”
“小田原議事會被敵人中傷,就是因為松田。”
“說不定他還私通敵人呢!”
氏直也聽到過這些傳言,卻仍對憲秀委以重任,絕不逞一時之氣。如北條氏只是五萬石或者十萬石的小藩主,倒無所謂,但他們是五代以來,一直鎮守關八州的大名,絕不可率性而為。
但憲秀並未談到有關謀叛的事,這使得氏直為之心驚,道:“你到我這裡來,究竟有何事?快說!”
“主公,一切都完了!”
“完了?我們還沒有展開決戰啊,把戰爭拖延到現在的,不就是你嗎?”
憲秀抬起頭來,看著氏直,似想說些什麼。
“你究竟有何要說?”
“主公,韭山的氏規已開城投降了。”
“韭山?”
“是攻打筱苑的德川氏井伊直政所言。”
“可惡!莫非井伊軍裡有內應?”
“詳請不知。但是連井伊的軍隊都出動了,就表示,德川氏已棄我們不顧了。主公的決定太遲了。”
“決定太遲?還不是因為你?”氏直氣憤地握緊拳頭,嘴唇哆嗦。他很想如此說,但於此時此地似不適宜。若決定據城一戰,大家當與城存亡。但這位老臣必定認為,此實為不智,勸氏直早降。
現在不是怒罵的時候,陰霾已經籠罩了這座城池。氏直死一般地沉默,半晌,帶著哭腔道:“憲秀,你認為該怎辦?莫非德川大人真的撒手不管了?”
“是的,八王子城已經陷落,現在韭山也……看不出德川有任何支援之意。我們這些老臣,都對德川氏感到憤怒。”
氏直靜靜地閉上眼睛,依舊沉默著,看來家康要從斡旋者的身份一變而成勸降者了。更讓他失望的,是負責鎮守韭山城的叔父氏規竟已開城投降。氏規與其兄氏政、氏輝一樣,乃是強硬一派。月初,氏政就聽說秀吉曾派遣朝比奈泰勝催促氏規開城投降,但氏規信誓旦旦地表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這番話還依稀在耳,但不到二十日,他使開城投降!難怪松田憲秀會嘆息連連。
“德川棄我不顧,韭山城已降。此外,”憲秀唇色發白,顫抖地繼續道,“昨晚聽井細田口傳來訊息,氏房大人陣中的瀧川雄利和黑團孝高二人,已接受了關白的招降。”
“什麼?”
“氏房並未將此事向主公稟告,不知他有何算計?”
氏直差點站立不穩,急忙靠住櫻花樹幹。現在,就連弟弟也投降了!
太田氏房乃武藏的巖規城主,亦為氏直之弟。他負責鞏固通往小田原城的井細田口和久野口之間。
“據在下推斷,關白必已說服氏規、氏房與其他族人,想以此孤立主公,然後再作決戰。據可信的密報,最近秀吉已離開了小田原,到關東巡視,並命令秀政到鎌倉宣揚兵威。”氏直感到眼前一片黑暗:韭山陷落了,就連弟弟也降了……如此一來,就等於砍斷了北條氏手足。雖然糧草尚豐,敵人也尚未展開強勢的攻擊,大家原本是想以逸待勞,等待長途跋涉而來的敵人自投羅網,沒想到就這樣落入陷阱。
“憲秀……你怎麼想?”
“在下認為,即便城內這六萬人死戰……也於事無補。”
“那麼,你有何建議?”
“如果主公投降了秀吉,恐老城主和氏輝大人必會不從,所以,這種事還是交給在下去收拾吧。”
“你有什麼打算?”
憲秀睜著血紅的雙眼,怯怯四顧。頭頂蟬鳴不斷。陽光普照大地,酷熱使得全副武裝的戰士衣內汗水直流。
松田憲秀邊拭汗,邊壓低聲音道:“我們打算立刻回到上方口和酒匂口,再派密使前往早川口的寄手、細川、池田、堀等陣地。”
“詐降密使?”
“是。現在除了苦肉計,實無法阻止敵人的總攻。”
“這麼說,敵人確要展開總攻了?”氏直劇烈地咳嗽起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