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墮落至此,連我都嫌惡我的這點自戀了;我如果再喜歡我自己,連我自己都覺得是個笑話。
就是在那個路口,我又看見了任軍。當他從滷煮店的簾子裡鑽出朝我走來時我竟有點高興。此刻他比我母親許叔小芸陸平都好:他那麼不相干,儘管他剛刺我一刀。我停住了哭。
“去酒吧吧,”我說,“前面就有。我想喝酒。”
他也不多問,拉起我就走。
十分鐘的狹長輔路。我的告別之旅。我每天沿著它奔赴設計院的陸平,奔的滿腔濃情厚意。我一廂情願造出一路的繁華熱鬧,現在我在暗夜裡,看到它們一點點不可挽留地褪去。原來都是我一個人手舞足蹈地瞎跳了一場。原來陸平真的不需要主動,也不需要抗拒。他只消等我自己退去。
“潮水一遍遍往前衝,沖刷那座巋然不動的岩石。岩石也不用動,潮水累了會自己退去。”
“你說什麼?”他問。
我不語。
“你是一直在這裡等我的嗎?”
他也不答。他只拉緊了我,加快步子。我們兩個人埋頭趕路,像同心協力要一起趕往某個未知。
冬夜裡那個叫偉豪的酒吧,一開啟門就衝出震耳欲聾的音響,經貿大學的學生們歡快地跳著迪斯科,真熱烈衝動,就像沒有明天一樣。我最瞭解那酒吧白天時安靜的樣子,一個褪了濃妝的女人,老敗的臉對著來往的路人,又孤寂又荒涼。 。。
第一章 任軍 (1)
23) 再後來就是四個多月以後了。
沒什麼比時間狠,它跨越的是季節,從冬天到夏天。但它只是跨越表面罷了,扒開往裡看,是陰溝的還是陰溝,老鼠依然在跑動。
小梨,你可記得有一天我們一起喝酒我突然掩面痛哭。那是酒精給了我清數往事的勇氣。我當時枉然,如何也想不清楚我究竟哪一步走錯了,我才落到這般境地。我涕淚橫流地緊搖你的肩膀,拼命追問你,彷彿那樣就可以雙重追問我自己。
“你不會賭,”你說,“大家都是來賭一場,你卻選了勝算最低的賭盤。賭天賭地也不能賭感情,感情是隻輸不賺的,恁你怎樣絞盡腦汁肝腸寸斷。總而言之你是自找苦吃!”你嘖嘖咂著嘴,對我沒有半點可憐。
“你的賭盤勝算大,你賺了那麼多真金白銀,那你開心嗎?”酒意逐漸瀰漫了我的臉,給它蒙上一層模糊的滑稽。
“開心。”你說。你用指節敲著桌面,老練的賭徒般,不耐煩又意味深長地作結語:“我選了我的道來走,也守了我的本分,得了我該得的。我挺知足。”
“那你還不是拋棄了一些東西,為走這條道。” 我沒說出口。空虛和疲憊攫住了我,我只想穴進沉默。
小梨,我還是喜歡你,就像你喜歡我一樣。我們只是道不同而已。我們不互相表揚,但至少已不互相鄙視。我們作為彼此的對立面存在著,映證彼此的存在。因為沒有人是傻子,你也知道我也是權衡後才選了這條好走一點的路,走你那條我也許更苦。
作為將死之人我也許有資格總結這一輩子:這一輩子不過是個不斷矇蔽的過程(我們美其名曰講和),我只是始終不願意太矇蔽自己罷了。
不矇蔽自己的人去死,矇蔽自己成功的人唱著歌繼續往前走。而辛苦著想一試矇蔽的人,是這漫漫苦長的人生中的幸運者:他們知道要善用這脆弱易變的生之熱情。
小梨,我有點扯遠了。也許是因為到現在我還想躲避回憶任軍。
對,再後來就是四個月以後了。
初夏的薔薇花開的如火如荼,淡粉色綻放成紙的蒼白,從設計院大門兩旁的花圃一直延伸到兩條林蔭道上,同歸於盡般纏滿了鐵柵欄。任軍有時候會擰一朵帶給我。
“下班了。”他每次都這樣跟我打招呼。他把花塞到我手裡,不問我是否喜歡。我接過時都要抬頭看他一眼,我掩飾不了眼中的驚異。
“怎麼?是第一次看我嗎?總看不夠似的。”他淡然地笑,笑裡是不相信和自我解嘲。
“沒什麼。我只是驚訝我以前從來沒有正眼看你過一眼。”我的心裡更驚訝,我的言語只能表達它的三分之一。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眼的人竟然走在了一起。
他眉都不皺,不反擊,只牽起我的手就走。我不說話,順從地跟著他。我已經做了決定——回憶給我添了雙眼,讓我肯定當四個月前那個冬夜我走進偉豪酒吧時,這個決定已模糊地在我腦中閃現。我坐在機關槍一樣掃射的五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