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嚥氣,沉默了。
時光不能回頭
告別時,何淼殷勤地送出老遠,一再囑咐兩人幫她保密,又不肯把聯絡方式告訴林立曲,只說有事會打她電話。林立曲只好作罷。走出老遠了,回頭看何淼還站在那裡,又見她抬手去抹眼睛。林立曲心裡倏忽起了一個預感,覺得在這裡再也見不到何淼了。
林立曲和曉曉悶頭走在回家的路上,雨不知不覺地停了。林立曲收了傘,忽地嘆口氣。曉曉抬頭看著她笑了:“姑姑,我們再去她家玩好不好?阿平很喜歡跟我玩耶。”林立曲冷冷一笑,硬硬地道:“還去?!”曉曉睜著眼睛驚奇道:“怎麼了?”林立曲摸摸曉曉毛茸茸的頭髮,改了語氣柔聲道:“曉曉,如果一個人欺騙了你,但她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自己愛的人,你認為她是壞人,該懲罰嗎?”不等曉曉答,林立曲顧自笑了:“我幹嘛問你?”腳下加快了步子。曉曉緊趕兩步追上來,蹦蹦跳跳地說:“姑姑,騙了你的人就是何阿姨對不對?她心裡啊,藏著鬼對不對?”林立曲笑了,揪住曉曉的小辮子道:“人小鬼大,你心裡才藏著鬼吶!”說著又有點悶:“今天要不是你,就看不到何淼,我也不會象現在這麼煩!”
曉曉捂著頭跑到前面去了,一面咯咯笑著:“煩什麼啊,姑姑,阿平的爸爸回來以後,你才有得煩呢!別忘了再帶我來找阿平玩啊!”
盯著曉曉一蹦一跳的小辮子,林立曲不禁呆住了。
如果有一天 / 時光為我回頭 / 允我再愛你 / 我一定溫柔地待你 / 不在意要來的風或將去的雨 / 不再偽裝堅強 / 不再天真殘忍 / 不問永遠也不問曾經
我要始終溫柔地愛你 / 度過生命中最美的一季 / 直到隔開我們的山與海 / 避無可避 / 那時侯我還要 / 溫柔地與你相約來世 / 讓我在冥長的去路 / 也滿懷重逢的歡喜 /
親愛的人 / 如果時光真的 / 有一天在夢裡重回 / 請讓我去你的夢裡 / 讓我溫柔地愛你
簡雲在電腦上敲下最後一個字,眼淚輕輕地滴在手背上。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她拿起面前的檯曆,十一月這頁寫著: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這個季節,故鄉已是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她已經有幾年沒有回家鄉了?那裡有她愛的兩對爹孃,他們都那麼愛她。原計劃今年春節回去的。眼看著這一年就快過完了。春天,又離得不遠了。可是,春天來時,我在哪裡呢?
簡雲閉上眼。暖風從視窗吹進來,帶著花香。是不是可以,當它是三十年前故鄉的春風?
那時,每到春天,林成非和簡雲常漫山遍野去尋野豆角、風鈴花來摘了吃。然而最惹饞蟲的,還是田間地頭的榆樹。滿枝粉黃粉黃的榆錢墜得一嘟嚕一串的,看著就令人口齒生津。林成非會揀那榆錢開得最豔最多的一棵,猴子似的三下兩下竄上去,騎坐在樹杈上,一邊吃,一邊一枝枝掰了擲下去,大聲招呼樹下的簡雲小心接著。簡雲總是仰起頭半擔憂半崇拜地看著他,小臉上滿是樹葉的投影,笑著抱住一枝枝嘩啦啦墜下來的榆錢,又把散發著清香的榆錢枝碼得整整齊齊,堆放在草地上。等到簡雲喊一聲“夠多了!下來吧!”林成非才會從密密麻麻的枝葉間答應一聲,探出頭來,猴子似地從樹上溜下來。有時離地尚遠,他就鬆開手往下跳,再倒在地上,抱著腿呲牙咧嘴作痛苦狀。簡雲從未有一次不上當的,每回變顏變色地跑過來,看他摔到哪裡了,林成非才大笑著跳起來,扛起榆錢枝一溜煙跑了。簡雲於是一邊喊‘你騙我!’,一邊興高采烈地來追他。待兩人回家,把榆錢一嘟嚕一串地從枝上捋下來,交給林媽媽或簡媽媽,少少拌上面粉,灑點蒜末,滴幾滴自家做的芝麻香油,上了屜籠一蒸,那味道,孩子們聞到就會掉口水。每回四個孩子都是搶著吃。笑啊,鬧啊。。。
真的有孩子們的笑聲。簡雲睜開眼,側耳聆聽著。是園子裡的孩子。喧鬧追逐的聲音近了又遠了。往窗外看去,園子裡游泳池碧藍的水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粼粼的光,棕櫚樹已長得很高了,葉子殷勤地伸向她的書房,彷彿來跟她問好,又象準備握手告別。風吹過來,沙沙的聲音裡沒有傷感,倒象是低語:去吧去吧,好好地去,總會再見的!簡雲抹去眼淚給了自己一個笑。
是的,是告別的時候了。該給哪些人、留些什麼呢?如果人能夠總是意識到,最終歇下腳步的時候,唯一要掛心的只是送給誰,送什麼,那是不是在路上的時候,會把心放得更開,少一些要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