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並不好過,胃痛不斷地折磨著她;而心裡的疼痛比這更猛烈,每次想起阿金和他的絕情,她就忍不住掉眼淚。漸漸地,與他相處的十五分鐘變成她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在他的陪伴下,她暫時地忘記了痛苦——不管是生理上的或是心理上的。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她無論如何也難以忘記的——那天晚上,他們上床了。老闆和秘書發生肉體關係,原本是天底下她最鄙視的事情之一,然而現在,它卻真實地降臨在了她的身上。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腦中關於那晚的記憶越發地清晰了起來。她逐漸想起:那天晚上,她做了這一輩子最難以想象的事,她變成一個大膽得近乎無恥的女人,趁著酒意,主動勾引他、挑逗他,直到他失去理智。
她開始厭惡自己,反覆地問自己: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僅僅是因為遠在異國的男朋友拋棄了她,她就可以不顧廉恥地在當天晚上跳上老闆的床嗎?在電影和小說裡,只有壞女人才會那麼做,而她卻那麼做了!確確實實地那麼做了!
這種罪惡感一直延續到出院以後。那一天是星期天,他一大早開著車來找她,然後帶她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這座城市的一家老字號中藥店。
店裡坐堂的老師傅替她診了病,開了方,然後囑咐她要按時煎藥喝。她聽得心不在焉,他卻在一旁認真地做著筆記。
抓藥的時候,她看見他高大的身子奮力地擠進擁擠混亂的人群長隊之中,上好材質的西服起了褶子,額上滿是汗意。
送她回到家後,他堅持要進來坐一下。屁股還沒坐熱,人就奔廚房裡去了。一個小時以後,當他滿頭大汗地端著一碗黑稠苦澀的藥汁來到她面前時,她心中的那根弦終於繃斷了。
“季……季禮哲,我們得談談,你先把碗放下。”她這樣對他說。
“你先把藥喝了,我們再談別的事,好嗎?”他語聲溫柔地勸哄著,把手中的瓷碗遞到她手裡,“捏住鼻子一口氣喝下去,會沒那麼苦。”
“不,我們一定得先談,不然我決不喝藥!”生平第一次,她用這種兇悍的口氣對他說話。他一時愣住了,而她控制不住情緒地繼續叫道,“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你沒有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是我勾引你的,是我主動倒貼的!”
這話說完後,兩個人都呆住了。
半晌,桑緹的臉上泛起了難堪的紅潮。她恨自己,天底下一定沒有比她更糟糕的女人了,竟然不知羞恥地朝他大吼“是我勾引你的”!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羞愧得幾乎要把臉埋入毛衣的領口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歉,“現在你一定覺得我很可怕。”
說著,她偷偷地拿眼角餘光瞄向他,只見他站在茶几後面,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正在這時,他開口了:“既然你談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我想,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
“啊……哦。”她傻傻地點了下頭。
“你和你男朋友……正式分開了?”沙發就在他的身後,但他卻絲毫沒有要坐下來談的意思。他的身軀僵直著,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在國外留學,而他不要你了?”
“嗯,他不要我了。”她自嘲地笑了下。難堪就難堪吧,她受得起。
“那……你愛他嗎?”
她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他是我的初戀,我們一起六年了。”
“哦。”他也點了下頭,然後兩人再度陷入沉默。偌大的客廳裡,只有時鐘的滴答聲,一下又一下,靜靜拷問著這沉默的氛圍。
又過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時間,他終於再度開口:“如果可以的話……讓我來照顧你吧。”
桑緹吃驚地張大了嘴,手一鬆,手裡瓷碗掉到地板上,深褐色的藥汁濺上她的腳。
“你沒事吧?有沒有燙著?”
季禮哲清理完地板以後,連忙扶她到沙發上坐下。此刻她的臉色比那天躺在病房裡的時候更讓人擔心。
“我……沒事。”她仍然處於極度震驚狀態,眼神恍惚地瞪著客廳牆壁上的某個點,喃喃道,“你……剛才……說……要……照顧我?”
他沉默了片刻,點了下頭,“是,我是這麼說的。”
“你……開玩笑的?”她眨巴著眼。
他緩緩搖了搖頭。
“可是……我們……”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誰能想象呢,她的老闆竟然提出要“照顧”她?“照顧”是什麼意思?“包養”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