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驚膽戰?
她這麼對他說時,他只是笑嗔了她一句“傻女孩,有什麼好怕的?”然後,故態復萌。
她曾經在深更裡醒來,看著枕畔的他,想象自己若一刀刺進他的胸膛,結束他罪惡的一生,她再拿刀抹頸,陪著他,一塊走那段幽幽黃泉路。
殺了他,殺了他吧,為他好,也為了百姓蒼生好……
刀,老早便備妥在枕下了,她卻缺少下手的勇氣。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起自己的自私……
砰!
夢境被巨響打破,莫愛恩驚醒過來,意識還半卡在夢裡,她茫然失措的眸子卻已先瞧著大步走近她的男人,羅宵。
他將她自床上拖起,在鐵鏈匡鏮聲中顯示他跨步跨得多急,她踉蹌跟上他的腳步。
“爺……”她不懂他要帶她去哪裡。
他疾步走到水井旁才停下腳步,自水桶裡舀出一瓢冷水朝她臉上潑,她閃避不及,被涼夜水溫凍得哆嗦,惺忪全數被澆得一乾二淨。
“清醒了沒?”他的聲音不比冷水溫暖多少,她怔怔抬頭看他,好半晌才明白了他這個用意。
“我……說夢話吵醒你了?”
“說?我不覺得你在『說』夢話,你根本是在嘶吼。”他正是聞聲而來。她嚷得太悲,彷彿夜裡仰頸嗚鳴的小狼,嚎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哭聲,逼使他不得不踹開她的房門,殺進來喚醒她,不放她繼續陷在惡夢裡。
“我很抱歉吵到你……呃,奴婢很抱歉吵到您。”差點忘了要再用敬語,她還在暈眩中,分不清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分不清眼前的羅宵……是哪一個羅宵……
無論是夢或是現實,都有他在。
“你說要殺了誰?”
“呃……”她擔心的事果然成真,他聽見她在夢境裡扯喉嚷了些什麼……尤其還是最重要的一句,她支支吾吾,想四兩撥千斤,“夢、夢了些什麼,奴婢記不得了。”
“又記不得了?”羅宵繃著臉,卻還能冷笑。
“是,記不得了。”
他深沉打量她,不開口的模樣令她惶然。
“您……聽見了多少?”
“記不得了。”他仿著她說,當中的惡意很是明白,反正她也老拿這句話堵他。
會弔人胃口的,又何止她一個。
她不自覺咬著下唇,卻拿他沒轍,畢竟是她先用這招,此時反而無法反駁他。
不過她隨即冷靜下來,有些賭氣地說:“既然記不得,就算了,奴婢日後會盡量避免又作惡夢吵醒您。”她決定從明兒個起,晚上在嘴裡塞布巾睡!
“你如果拿話來跟我換,說不定我能想起幾句。”羅宵淡覷向她,眼裡有算計。
“拿什麼話來換?”她不解。
“拿你不記得的那些話。”
“就已經說了是不記得的話,又怎有方法想起?”別想從她嘴裡套話。
“你剛剛是怎麼說的?呀,有了……『能不能別再造孽?能不能別再殺人』——”羅宵從她瞠大的眸裡看見了驚恐,吞噬掉了水眸裡的靈光。
“別、別再說了……”她想捂住雙耳不聽,但她更清楚這個反應會激起羅宵更想探問的慾望,所以她不敢做,只能困難地低低央求。
“你那幾句話,是說給誰聽的?”那麼痛苦哺著、求著,是為誰?
“我不記得!”
“是說給我聽的?”
“不是!不是!”否定得太快,反而成為欲蓋彌彰。
“也就是說,你夢囈著想殺的人,也是我。”羅宵直覺去猜,從她驟變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很恨我?”但從她對待他的態度來看,完全看不出半點恨意。她小心翼翼伺候著他,無微不至,照料著他的生活起居,雖少言,但總清楚他需要的是什麼,彷彿與他相處過很長久的日子,非常懂他。當他頭犯疼時,她不嫌累地為他揉按額際,動作溫柔是騙不了人,這一切,不像仇恨。
“你不要再追問了……”她在搖頭,不住地搖著螓首。
“為什麼不要再追問?”
“你會……你會……”她試著咬唇,聲音卻有自己的意識仍斷斷續續從嘴裡溢位,關不住、鎖不了。
“我會怎麼樣?”
“你會想起來的……”她雙眼雖然膠著在他臉上,眸光卻是渙散。
“我不能想起來什麼嗎?”比起自己失去的記憶,她的反應更值得玩味。
她想保護什麼?想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