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掌控時局、幾日未闔眼了,一個披星戴月趕路、夜不能宿,都是疲乏至極。
加之看到彼此一切安好,心中大石落下。
這樣身心輕鬆之下,幾乎倒頭就睡。
一枕安眠,睡得昏天暗地,醒來時都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甄柔昏昏沉沉睜眼,只見帳中一燈如豆,曹勁睡在臥榻外側,單手支頭,藉著昏黃的燈光靜靜地看她,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這讓她有些尷尬,一時想到剛才睡得很香,不知有沒有打呼嚕?
還有這十日來心急趕路,都沒空擋停車休息一下,更別說潔身濯發了,估計自己都酸臭了。他可是聞到了?
想到這些,甄柔原本還有些昏沉的腦袋,立時清醒了過來,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其實她是想問這樣看了多久,不知怎得話到口邊就變了。
曹勁笑了一聲,聲音還帶著醒來時的沙啞,道:“我醒來一陣了。見你在旁酣然而眠,甚是安心,覺得如果歲月一直停留在此,其實也挺好,不知不覺就這樣看了你良久。”
這些柔情的話說出來後,他猶覺不可思議,但先前看著她靜謐的睡顏,也確實生出這樣的感覺,連帶了這數月來的紛擾都不覺褪去。
心之所至,曹勁素來冷硬如鐵石的心頓時柔情萬千,不及思索之間,他驀然俯身而下,在甄柔額頭上落下,道:“睡醒了?我可擾到你了?”
低沉的聲音溫柔極了。
一雙黑黝黝的眸子也載滿深情,彷彿七夕乞巧樓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似要將人給網了進去。
甄柔卻只想登上九夷山頂,痛快地大喊一聲,可是沒法,她還在曹勁溫柔含笑的目光下,她只好一把將身上的薄毯蒙到頭上,烏龜似地將自己縮在龜殼裡,悶聲悶氣道:“別看了,我十日未沐浴濯發過了,還是這樣炎熱的天氣裡。”
這是難為情了,曹勁笑聲從胸腔裡透出來。
“悶笑什麼呢?”甄柔有點不高興,或說是越發難為情了。
曹勁坐起身,手握成拳在唇邊輕咳了一下,止住笑聲,正色道:“剛才抱著你睡時,我聞著和以前一樣馨香,阿柔無需有這方面顧忌,何況我也數日未沐浴更衣過了。”一語安撫過去,又哄道:“好了,別蒙著頭了,被子裡悶氣,我們先起來食些東西,估計這會兒都有二更天了。”
如今對著她,曹勁那是能好話一籮筐,甄柔才不信曹勁說的,只是蒙在被子裡確實悶氣,她稍稍露出頭來,道:“我不餓,我想沐浴。”
話音未落,只聽腹中咕嚕嚕一聲響。
在一片安靜的帳內,顯得尤為清楚。
甄柔腦袋一懵,愣在那裡,似未反應過來是自己肚子在鬧饑荒。
曹勁亦是一怔,隨即再次手握成拳,在唇下輕輕一咳,道:“是我肚子餓得叫了,阿柔就先陪我用些吃食,再沐浴也不遲。”說罷快速下榻,因著甄柔是合衣躺下的,他也無所顧忌,直接朝帳外讓人送飯食進來。
過來的這十日裡,一來急著趕路,二來心下擔心,加上烈日炎炎,都是囫圇吞棗般草草對付幾口吃食。
又今日進入陳留地界,看到滿目蒼夷更勝之前,她如何能無事人一般安心進食,可謂這一天下來就用了半個胡餅的樣子。
這會兒一切稍安,看著案上擺的熱湯熱飯,自是更加飢腸轆轆,哪裡還顧得先前的尷尬和鬧出的笑話,甄柔就跟著曹勁一起大快朵頤地飽腹一頓。
食過之後,便是沐浴。
這裡紮營了十萬曹軍,境內有瘟疫橫行,境外還有化名為吳名的陶忌在伺機而動,如今防疫和治疫的藥又到了,可謂還有許多事等著曹勁處理。
他憐惜甄柔一路跋涉趕來,吃不好睡不好,人比二月間他離開時消瘦了一圈,遂也不急於與甄柔敘夫妻情誼,讓人抬了大木桶進來,滿滿當當注了一桶的熱水,就自動自發地讓阿玉進來服侍,他道了一聲還有些事務處理的話,便撩簾出了大帳。
甄柔最是愛整潔,又是在炎熱的夏季十日未沐浴過了,她自是十分難受。現在終於可以好生沐浴潔身一回了,也顧不得曹勁離開,甚至覺得曹勁極為識趣,還知道先避開,她立馬就三下五除二地褪了一身衣物,進到溫熱的浴桶裡,才覺得重新活過來了。等一連換了兩桶水,心滿意足地從浴桶出來,再換上阿玉帶來的乾淨衣服,甄柔整個人好似剛剝殼的雞蛋,格外容光煥發。
然,溼發一時未乾,營帳簡陋,也無可以燻頭髮的物什,甄柔於是百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