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聞聲止步,回頭一看,喚住自己的人卻是薛欽的夫人鄧氏。
斂下訝異,甄柔待鄧氏走近,秉著賓主間的禮貌,客氣問道:“不知世子夫人尋我有何事?”
鄧氏在甄柔離開片刻後,就尋了一個由頭追出來,好在甄柔一個孕婦又羅神醫一個老者都走得慢,她還能遠遠看到二人,又一路疾行總算趕上來了。
看著初冬午時的暖陽下,甄柔不過一身素淨的鵝黃色夾袍,烏髮側擰在左側盤結成隨雲髻,也就戴了一支通體潤白的羊脂玉發笄,卻就這樣一身簡單至極的裝束,端莊又冶豔,別有一股靈動氣韻,恍若神女讓人自慚形穢。
鄧氏不覺深吸口氣,她慢下追來的步子,緩緩走向甄柔,讓追趕的急喘氣息平靜下來,然後高高揚起下頜,似乎這樣才讓自己不至於太過狼狽。
她來到甄柔跟前,道:“我有話相與三少夫人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就像她對曹勁青梅竹馬的舊情人阿姝無好感一樣,她相信鄧氏對她的感官當是差不多。
而且她也不是什麼木頭人,從鄧氏踏入大帳那一刻,她就隱約能感到鄧氏對她存有敵意,這會兒突然找她借一步說話……
甄柔下意識地就撫著自己的肚子退後一步,拒絕之意明顯。
她不能出來太久,這會兒見甄柔如此,鄧氏心裡著急,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咬唇,言語懇求道:“三少夫人,這裡是你們曹軍大營,我豈敢對你不利?我真是有話想與你說。”
甄柔想了想,回頭對羅神醫道了一聲稍候,然後四下一看,周邊盡是巡邏的鎧甲士兵,於是指著一丈之地的一個白色營帳道:“就在這旁邊說話吧。”
見甄柔終於鬆口,鄧氏鬆了一口氣,當下應好。
二人如是來到營帳旁。
鄧氏深吸口氣,也不含糊其辭,直接開門見山道:“三少夫人,我知你和世子曾兩情相悅,也曾有過婚約。可如今你二人已經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了。而且我看三少夫人如今也過得頗是得意,三公子對你十分緊張,就連人人畏之如虎的齊侯也視你如親女,甚至還將你尚未出世的孩子立為世孫,這些都是旁人望塵莫及之事。所以,還望三少夫人高抬貴手,與世子斷了往來吧。”話裡怨怪之意溢於言表。
“望我高抬貴手?”甄柔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重複了一聲,好似聽到什麼笑話般。
鄧氏看著一派無事人的甄柔,想到自己這三年的婚姻生活,想到近來他們夫妻二人在建鄴楚宮裡的處境,都與眼前這個女人有關。
然而,當他們夫妻為甄柔導致了這一切的時候,甄柔卻還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甚至過成了人人羨慕的樣子,這不是讓薛欽更為難忘麼?
三年婚姻始終生活在甄柔陰影下的憋屈,讓鄧氏終是不忿的反問道:“三少夫人可知太平教吳名是誰?”
甄柔聽鄧氏提及陶忌的化名,又見鄧氏情緒有些激動,她心思一轉,想到薛家與陶忌關係甚深,自己不定能從鄧氏口中探得一兩分其他訊息出來,故作不知道:“我不知世子夫人想說什麼,這吳名與我何干?”
鄧氏早等不及一訴出口,一聽甄柔問,她便立馬冷笑著介面道:“吳名正是曾經劫持過你的陶忌。他本來依附於世子,誰知那次劫持你時,不知與你發生了什麼,突然就傾心與你。”
聽到這裡,甄柔不由皺眉。
何為與她發生了什麼?
不過想到自己的打算,甄柔只隱忍不發,聽鄧氏繼續道——
“……也不知你到底使了什麼迷魂術,世子與你青梅竹馬,多年的感情對你念念不忘說之不得,可陶忌不過與你相識不久,卻也對你念念不忘,四處蒐羅與你容貌相似的女子納為姬妾。”
言及此處,鄧氏臉上的冷笑有剎那悲愴,“可笑世子連你的替身也百般維護,從陶忌手中將那替身奪入後院豢養,引起陶忌不滿,就此埋下禍根。在今年難民大肆湧入豫州引起暴動時,陶忌趁勢作亂,和那替身裡應外合,竟將豫州給奪了!陶忌也就此跟名改性,成了太平教天王吳名!”
忍住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相繼成為陶忌和薛欽二人妾室的噁心,甄柔快速思索著。
難怪陶忌如此順利從薛家手中奪下豫州,原來還有內應埋伏在薛欽的身邊。
只是薛家佔據豫州已久,又有天下富庶之地揚州為大本營,如今鄧氏又讓其兄長帶了半個荊州依附而來,又豈會對付不了盡是烏合之眾的陶忌?
疑惑閃過,甄柔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