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已對上他,將目光別開,概因外頭的趙倉說的話愈發不堪入耳,顧姮對著秦忘更是難掩難堪,若按世俗的說法,她和秦忘這兩日相處,合該抹了脖子以證清白的。又或者,在被趙倉抓了以後就得想辦法自盡才對得起女兒閨譽。可分明她也不過是個無辜捲入他們的公仇的受害人。她行的端正,世俗如何,趙倉如何,都不會動搖她分毫,更不會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做證。
至於趙倉那廝,他定是一直關注著山洞這邊的動靜,一時聞到了虎肉的香氣,便想法子要激她出去,好將她拿下吃了果腹。顧姮偏不如他的意,洗淨了碗筷,拿大刀在巖壁上又刻下一橫,隨後起身在洞內來回走動,以做消食。
秦忘看她怡然自得,外頭的趙倉嗓子都喊啞了,也不見她有絲毫動搖,不禁便有些好笑。
趙倉大概也是察覺出這小娘子臉皮比想象中的要厚實,喊了大半個時辰,再發不出一絲聲音來,便悻然離去。正巧顧姮也消食完了,用餘下的熱水粗粗淨了手與面,與秦忘道了一聲好歇,便如昨晚一般,將大刀貼身放著,腦袋縮在披風之中睡了過去。
翌日起來,顧姮便將那虎肉烤好又切成均勻的肉塊,放在洞內風乾了儲存。她是閨閣千金,本是用不著下廚。但就正如女紅針黹,她不必動手去做,卻總是要會的。何況,女子出嫁,陪嫁物中少不得幾張祖傳的養生、膳食秘方。養生之道與女子調養自己的身子,為夫家延綿血脈密不可分。而膳食食譜留下來,也是為著新婦去了夫家會幾道拿手的好菜色。顧太太是獨女,嫁於顧老爺之時,其母尚在世,家中所有的秘方都教了她。十五年前,顧太太仙逝,秘密吩咐李嬤嬤把那些秘方都私藏了起來,以免讓白氏私吞了去。畢竟白家起與商賈,雖富貴一時,可手上絕對沒有顧太太那等傳世書香之家留下的珍奇秘方。她又殷殷託付李嬤嬤,等顧姮大一些便將這些秘方都交給她。這些年,顧老爺等人去了燕京,恰巧給了李嬤嬤這機會,她自己沒看那秘方一眼,妥妥帖帖、仔仔細細都交給了顧姮。
那秘方之中恰有一道處理野味的,雖非是虎肉,但也大同小異,因此顧姮處理起這些虎肉並非難事。秦忘本也不在意這些,不過雪山中並非每天都有那樣的運氣逮到一隻大蟲,見顧姮將虎肉切成兩種大小的肉塊,一一存好,倒也由著她去了。
“若省著些吃,這虎肉也夠咱們吃一個月了。校尉大人,這段時間你就在洞裡好好養腿傷。”顧姮淨了手,轉身與秦忘說道,“是了,你覺得腿怎麼樣了?”概因昨日他又是赤手搏虎,又扛著三四百斤的大蟲回來山洞,一路行來,又把腿上的傷口給撕裂了。她也是今早給她上藥的時候才發覺了。
秦忘道:“顧娘子這般關心我……”
“校尉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應該的。”
他解了頭盔,一頭長髮有些凌亂,額前的那道疤痕也更加明顯。不知當時是怎麼個情況,竟留下這麼長,又深刻的疤痕。顧姮一時又怔怔地想,秦忘武功如此高強,赤手尚且能將大蟲擊斃,誰又有那等本事,非但傷了他,還留下這永世不去的疤痕?
兩人一個不厭其煩地打掃著空蕩蕩的山洞,一個全心全意地養傷,倒是相安無事地過了三日。奇的是這三日來,那趙倉也不曾來尋過他們的麻煩。兩人偶爾談起來,顧姮以為他是如法炮製去山裡狩獵野獸了,倒是有些擔心這大雪裡,原本出沒的就少的野獸被趙倉得了去,自己和秦忘就更能打到新的獵物了。秦忘倒是不以為然,自負趙倉武功不及自己,這雪山裡的野獸並非他想抓就能抓了去的。
顧姮身上的那瓶傷藥悉數用完以後,秦忘的腿漸漸徹底痊癒了。新痂脫落以後,便露出了心生的肌膚。如此,顧姮也不必再日日為秦忘上藥,避免了一起來就對著一雙毛腿的尷尬情況。
虎皮風乾之後,顧姮將它鋪在地上,能佔據半個山洞。故她又把燒火的地方往外挪了幾寸。這虎皮鋪著的地方,就成了她與秦忘歇息之處。她素來喜淨,雖說自己仍和以前一樣,縮倒巖壁腳下就能打發一晚,和每晚都顧著打坐練武的秦忘更是涇渭分明,但到底是一張虎皮上,秦忘待要休息,她便要他淨了手腳與臉。
不知不覺間,巖壁上的刀痕又多了四道。來到雪谷中,竟然已有六天了。
六天來,顧姮守著秦忘,不敢離開半步,趙倉越是沒有動靜,她心裡的不安越是強烈。
秦忘傷愈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提起了手中佩劍,這柄六天來被用來做砍柴、削碗,後來還做了臉盆之用的佩劍。因他們都不知道趙倉的落腳之處,出去尋找勢必要花費一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