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跪叩頭之後,轉身要我們所有人不許跟上,他便走回海棠院去了,完全沒有氣虛無力……”
確實奇怪。
她那天見到的方不絕,臉上與身上皆沒有血腥昧,他若身受重傷,她一定能聞到。
“呀,還有一件事也很怪……”玲瓏突地想起一件小事,確實是很小很小的事,本來不值得一提,她亦不明白為何此時此刻自己會想起它。“那時候,我們以為少爺要交代遺言,所以湊近他唇邊聽他說話,他是說了幾個字沒錯,可並不是少夫人或府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我們聽得有些含糊,不確定少爺是不是痛到胡亂呻吟了……”
“他說了什麼?”
“什麼……勾繩子的……”
“勾繩子?”銀貅皺眉。
“不是勾繩子……是胡、胡繩,我們以為他是要找胡人編制的長繩,但好像又不是,他後頭還說……勾成……勾成什麼呀,我們真的不知道……他要全胡繩來勾成什麼……”
銀貅的眉,更攏在一塊了。
胡繩勾成什麼……
胡繩勾成什麼——
胡繩勾成——
胡——
狐……
狐神,勾陳啦!
第9章(1)
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勾陳曾與方不絕見過面?
何時何地?她怎會完全沒有察覺到呢?
勾陳為何去找方不絕?讓方不絕瀕死之際,喊出他的名字?
勾陳出現在方不絕面前時,是以何種面貌?他知道勾陳是狐神,定是見著了勾陳的模樣,方不絕卻隻字未向她提起,理由呢?
這兩個男人,瞞著她,說了什麼?達成了什麼交易?
銀貅忍住暈眩及身體不適,飛馳得恁快,銀光迸散的同時,她現身在撫額沉思的勾陳面前,第一句話劈頭就問:
“你去見過方不絕了?你找他做什麼?”
勾陳不急著回答她,自玉椅間站起,改讓她先坐。再怎麼說,孕婦就得好好保重身體。
“你說話呀!”銀貅性子急,失去僅有的一點點耐心。
勾陳瞥了她一眼,又挪開視線,一邊為她斟茶,一邊淡淡說道:“我去告知他,他的死期。”
“你告訴他幹嘛?!你應該告訴我呀!我才能幫他安然度過死關!”她沒有閒情逸致喝茶,直接無視勾陳遞來的茶杯。
“就是不能讓你幫他度過死關,我才找上他。”勾陳存銀貅面前坐下,與她相視。“你不是已經決定捨棄關於『方不絕』這號人物的各種回憶?為何又回方家,沾惹一身的執著呢?”她此時此刻的反應,定是返回方家一趟,看見方不絕的靈堂,或是聽見了風吹草動,才會一副殺來興師問罪的姿態。
“我……我本來只是想回去拿些東西吃,卻看見方不絕被放在一個大木箱裡——那隻人類婢女說,方不絕死去之前,喊出你的名字,後來又突然起身,彷佛沒事人一般走回海棠院,就是那個時候,他給了我休書,再死去……是你對不對?是你從中做了什麼,對不對?!”她直覷勾陳,他維持的一貫淺笑,在她說完話之後,緩緩消失。
不笑的勾陳,少掉了莞爾,沒有了愜意,紅髮紅衣的他,帶點烈火焚身,不容誰靠近的疏離。
“我不會回答你任何疑問,你只要帶著對他的不諒解,平安活下去,他死也能瞑目。他已經沒有痛楚了,說不定早被安排進入輪迴,更或許,走過奈何橋,遺忘掉世間種種。”勾陳不會讓方不絕的苦心白費,若將實情告訴銀貅,憑他對銀貅的瞭解及認識,她下一瞬間就會直衝黃泉去搶人。勾陳用心良苦,笑容重新回到雅緻臉龐,神情柔和起來。“比起他,你更該注意自己的安危,你是不是沒察覺到,自己有了身孕?”
銀貅精緻美顏上的表情,彷佛勾陳說出多離譜誇張的笑話。
“我怎麼可能有身孕?你傻了呀,人類同貔貅生不出孩子來的!”物種不同,就像馬與狗,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共孕後代!
雖然……她很想擁有他的孩子,然而,那種奇蹟不會有。
勾陳沒說話,只是帶笑地凝視她,無聲反駁她的不承認。
“……方不絕是人,我又不是雌人類!”銀貅還在搖著螓首。
“方不絕是人類與貔貅的混種孩子。”勾陳緩緩說道,銀貅張著嘴兒,發不出半個字,神情比剛才更憨十分……
勾陳說了什麼?
方不絕是……人類與貔貅的……混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