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2 / 4)

,狠狠心垂下眼臉,把頭扭向另一側車廂,只見原來懨懨欲睡的乘客眼睛全盯向自己,貪婪飢餓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連忙加緊了啃食,同時二手肘下意識靠向胸前,左手把報紙攥得更緊。兩個小孩看見抗日手中的饃饃愈變愈小,哭得聲嘶力竭起來,女人用極其虛弱的聲音哀求說:“這位叔叔,求您救救孩子,他們兩天才吃了半餐飯。”

抗日遲疑片刻,又咬了一口,極不情願地將小坨饃饃遞了過去,過道前面一個站著的中年男子卻突然撲了過來,猝然把饃饃搶奪過去,迅速塞進嘴裡猛嚼兩口,喉結一鼓,吞了下去。抗日受此驚嚇,本能的伸手想去搶回,左手的報紙掉落地上,由於上車時報紙擠裂了縫,早上買的二個饃饃露了出來,抗日立即蹲身去撿,旁邊座位上一個大約同齡的男子眼疾手快,加之有距離優勢,把饃饃撿到了手裡。抗日兩手肘護著胸部,剛想去搶回來,卻被四周蜂湧而至的乘客擠得左搖右擺,不進倒退,由於害怕胸口衣服裡的食物被人發現,只得擠退到兩車連線處。

車廂裡殘酷的爭鬥打罵聲持續了好久,報紙碎片四處飛舞,直到饃饃被囫圇分吞進多人肚裡,流血的腫包的衣服撕破的人們才慢慢散去,留下幾個小孩在地上鍥而不捨的仔細搜尋搶落的饃饃碎屑。

火車終於到達葚市車站,小站臺上同樣黑壓壓滿是人,列車員不敢下車,開啟門一邊高聲催著乘客下車,一邊對著拼命湧上來的人流呵斥痛罵,自己則被擠得節節後退。抗日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才擠下了車,摸摸身上的東西還在,高度緊張的神經鬆弛了許多,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著急往家裡趕。

路上遇著了不少在野外搜尋野菜草根的饑民,拄著棍搖搖晃晃走著走著,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來了。房前屋後的樹都被剝光了皮,摘光了葉,在早春三月的寒風中光禿禿的杵著枝幹。

鎮醫院人滿為患,大門前的水泥臺階上都橫七豎八地坐、躺著等待救治的病人,譚書記正在院長辦公室瞭解浮腫病情況。他問倪醫生:“何解這個鬼病會治不好咯?是不是你們技術不到家啊?”

倪醫生冷冷地回道:“缺藥!”譚書記馬上笑容可掬,問;“缺麼子藥啊?城裡買得到不?”倪醫生沒有做聲。

譚書記霍的站了起來,繼續說道:“救人要緊,我現在就回去研究一下,想辦法無論如何籌點錢,到時候你馬上派人去買,到底缺麼子藥啊?”見對方久不說話,便帶著怒容教訓起來:“你盡不做聲麼子意思啊?有買冇買總要放個屁吶,有情緒怎麼能跟病人過不去呢?毛主席講,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你的書是*裡讀進去的啊?死人倒柴塊子一樣的,你看得過去啊?就算他們不是我們自家屋裡的,也都是廣大人民群眾,是我們的階級兄弟,絕對不能見死不救!”

倪醫生每天忍飢挨餓通宵達旦地搶救病人,身心早已疲憊不堪,情緒糟糕透頂,正無處發洩,此時終於失去了理智,便雙手叉腰,眼睛望著天花板,直杵杵地說道:“明明知道缺什麼藥,還在這裡裝聾作啞明知故問,嘴巴里讀進去的書居然不知道大言不慚!”

譚書記大怒,當即著人將他捆綁起來,先關押到公社,並連夜組織人準備明天的批鬥大會。

抗日路過醫院的時候,正遠遠看見倪醫生被一幫人押著要到汽車坪了,只一小會就拐彎不見了。過木橋走了一程,前面馬路上,一個遠遠看上去體格魁梧的男人,身上衣服用稻草繩胡亂地攔腰捆住,露著前胸,像喝醉了的酒鬼,迎著抗日走過來,抗日急忙避讓。

那人到了近前,呼哧呼哧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抗日嚇得倒退幾步,只見他泡頭腫臉,臉白得像白蠶,突然見他腳斜向一跨,身體差點撲到抗日身上,抗日嚇一大跳,輕輕把他推開,那人卻軟綿綿的往後倒了下去,被手指觸及的胸脯凹下去幾個大小深淺不等的坑。抗日壯膽用手在他鼻孔下探了探,感覺尚有微弱的氣息,一時竟不知所措,猶豫一會,到路邊溝裡窩著手掌舀了點水,扶起頭去喂,那人卻頭一歪,閉上了眼睛,嚇得他魂飛魄散,四下裡瞧瞧,周圍蒼茫的暮色中沒有見人,連忙飛也似的逃跑了。

進到易家侖侖下小路不遠,抗日突然感覺心頭髮堵,噁心不已,繼而有些頭昏眼花,便在解放家的階磯上坐下來休息。

解放家在小路邊頭一家,家中已經亮了燈,一家人圍在放母床前悲傷萬分,為了節省糧食多活一個家人,絕食的老人嚴重缺乏營養,已是奄奄一息,彌留之際仍放心不下,雖然口已不能言,手卻一直指著二媳婦懷裡最小的孫子。放二哥哭泣著說:“娘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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