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女兒,宋子休嘆氣,“馮遲,難為你了。”
他和顏,“只要我在,我就會把她照顧好。”
視她如花,珍之重之,守住她的花期,是馮遲有生之年最想做,並且一直在做的事。
*
臥室裡允清正在鋪被子,見他進來,“爸爸跟你說什麼了?”
“說你壞話。”馮遲逗她,“小時候你是不是尿溼過五床被子?”
“哪有那麼誇張!”小清辯解,“只有過一次,我爸把我抱在肩上坐著,結果尿溼了他的肩膀,那天好多生意上有來往的叔叔在。”
她聲音逐漸小下去,“五床被子,一桶水澆下去也溼不透吧。”
馮遲玩味的笑容讓她明白過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你炸我啊。”
兩人同時笑出了聲,允清指了指桌上,“吃藥吧,明天我就用萬叔新開的單子。”
馮遲站在原地不動,她就把藥端過去,伸到面前他也不接,氣氛有點僵,五顏六色的藥丸看的馮遲一陣煩躁,捏在手裡緊了又緊,最後“哐”的一聲竟然把藥推到了地上。
幾顆滾向允清腳邊,馮遲的表情有些狼狽,張了張嘴,聲音艱難,“……對不起。”
允清彎腰去撿,手心汗溼,藥粒的粉末都黏了上去,她說:“我幫你重新配。”
馮遲還是按時吃了藥,一杯水喝的乾淨,允清和衣睡在他身邊,馮遲看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良久,他遲疑的將她輕輕摟入懷:“小清你乖,不要哭。”
她哽咽,“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我要怎麼去堅持?”轉過身,蓄了滿眼淚水。
“不管是現在還是之前,你在我心裡一直如此,無關婚姻,我就是不想這個世界沒有了一個你。”她枕上馮遲的手,不多久,他感覺到臂上陣陣溼意。
宋允清不知如何去描述現在的情緒,在馮遲身上,她沒有動盪刺激的感覺,從遇見到此刻,平而又淡,一步步走來,不敢說自己要什麼,但一定清楚所做事情的意義。
他沒有什麼不好,她也沒有強逼自己去戀上一個人,相敬如賓,踏實心安。
除去愛情,複雜的感情成分裡,大概有一種,叫心心相惜。
她鼻音很重,想哄人,卻始終揮不去嗓音的苦澀,“阿遲,你要乖一點啊。”
馮遲心觸,四肢百骸的血液都隱隱翻騰,沉默良久,他說:“你答應我一件事。”
“嗯?”
“畫畫吧……”馮遲的嘴角漾出溫柔的弧,握著她的手指如珍寶———
“就當為我,好不好?”
27、自由
她說過這輩子再也不畫畫,如果沒有今晚馮遲說的話,宋允清真的說到做到。
馮遲的表情很溫柔,語氣很溫和,他們貼的很近,他睫毛上沾了細小的絨,允清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手一動,馮遲就把她握的更緊。
“小清別動,讓我握一會。”
馮遲的眼神浸在暖黃的燈光裡,漆黑眼珠就像籠罩了一層薄紗,兩人對視的一瞬間,允清心裡突如其來的失落。
從得知馮遲的病一直到剛才,她從無大悲,就好像,他在她最封閉的時候伸出援手,一步一步走出陰霾。而現在,不過是角色轉換,宋允清不想在馮遲最難熬的時候離開。
今生都無愛,更不會期望愛有來生,如果這世界上,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一個叫馮遲的人——
這叫她難受,很難受。
右手的五根手指被他包在掌心,很熱,久了還感覺到些許溼意,馮遲手心出汗了,而他的笑容依舊溫和,允清別過頭,假裝看向別處,一顆心墜落的越來越猛。
“小清,我是一個失敗者。”馮遲說:“我的成長裡,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在旁邊教我怎麼做,我活了三十年,一個人摸爬滾打,別人都看到我的好,其實我過的很糊塗,因為什麼都缺,所以拼命爭取,其實我的人生沒有目標。”什麼都要,卻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麼,細想,多麼可悲。
允清咬牙強忍情緒的時候,馮遲突然貼近,輕輕靠在她的肩窩,他努力嗅了嗅,似乎要把她身上的香味聞進骨子裡。
他說:“小清,我怕死。”
她鼻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三十而立,卻要背城而去,馮遲說他怕死,不得不認的……命。
宋允清一口咬住馮遲的手臂,聲音含糊不清,他卻聽的清楚,“我畫畫,我答應你,以後畫畫,沒有什麼一輩子不畫,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