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歉疚感。
一天,正在上數學課。校長到了教室門口,他的身後站著兩個臉色格外嚴肅冷漠的人。數學老師看了他們遞過來的一張厚紙片,只說了一句話:“我可以簽字,但請求你們讓我講完這個例題,很快了!”接著,他沒有等待回答,便轉過身來繼續講課。那些人也只得隨了他。講完課,數學老師在那張紙上籤了字(彭石賢第一次見識到這叫逮捕證),他把備課本與鋼筆都留在了講臺上,隨即跟著那些人走了。聽說,他正是一名暗藏的特務分子,從此便沒有了他的資訊。(直到幾年之後,彭石賢也進了監獄,才聽說他入獄後不久便死了,只留下一些關於他絕食、拒審、不服改造的傳聞,他究竟犯有那些罪行,卻無人能夠說清。)數學老師曾經挖苦過彭石賢“不是天才”,後來,彭石賢的數學成績有了進步,有次在板演一個幾何題目時,彭石賢選取了一條獨特的思路,數學老師十分高興,不過,他表揚彭石賢的話也只不過是“你還不算個蠢才”。數學老師對工作是極端負責的。
應該說,曾明武為人算得上正直二字,就說那一次他把彭石賢抱到仇老師房子裡的時候,他也沒有說不公正的話。彭石賢覺得自己的個性確實太強了,李超蘭也說這樣不好,她不就肯跟別人賠不是麼?這才叫聰明。於是,彭石賢產生了向下鋪這位班長賠個不是的念頭,只是他一時不知道開頭如何說話。
那也是個星期天。彭石賢去縣城看電影,散場後,下起了雨,他沒有帶雨傘,在電影院門前的臺階上等了好一陣,雨卻越下越大,他便脫下件衣來頂在頭上,冒雨向學校奔跑,一路上雨水泥漿飛濺。當他超越前面一個撐傘的人時,一腳蹬在爛泥坑裡,人也差一點滑倒,撐傘的人一把拉住了他。彭石賢回頭一望,正是曾明武,泥水濺了他一身一臉。彭石賢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曾明武抹了一把臉,說:“來共傘吧,你怎麼不帶傘?會跑跑不過雨,這是不知道‘出門觀天色’呢!”彭石賢默默地接受了共傘的邀請,走了一段路,他終於說:“我這個人說話做事糊里糊塗的,從來沒有想那麼多。。。 ”
一接上話,他們便前嫌盡棄。彭石賢愛聽曾明武扯他東南西北的見聞,尤其是在朝鮮戰場上的經歷。有時,彭石賢甚至覺得曾明武在許多方面比仇老師還要高明。
一次,他們散步時,彭石賢不知怎麼又提到那曾經一度讓他陷入困境的“雞叫狗叫”事件,曾明武便講了一通有關藝術真實與生活真實的理論,而得出的結論卻是:
“你沒聽過‘無假不成書’這句話?現在我對文藝一點興趣也沒有了,只有《平面幾何》能讓我傷腦筋。”
“你這話可錯了!”彭石賢立即予以糾正,“只有‘無巧不成書’的話,‘巧’並不是假呀!”
“算我說錯了吧,”曾明武笑著說,“你對仇老師真有那麼大的意見?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還老記著幹什麼!”
“這怎麼是對仇老師有意見?”彭石賢說:“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你說,他有什麼必要說謊?這還算得上什麼英雄!”
“可你知道什麼叫必要,什麼叫不必要?”曾明武看著彭石賢,很認真地說,“難道你衝仇老師一句‘亂談琴’就有必要?仇老師是沒有必要計較你,可我說,你就別老是到處去‘鑽牛角尖’吧,鑽進去,小心讓人卡住了脖子,讓你掙不脫身!”
“那你是認為,說謊做假很必要的,而且是應該的了?”彭石賢報之以譏諷,“好個朝鮮戰場上的英雄!”
“原來你是想著要當英雄。。。 聽你說,仇老師曾經在你們小鎮鬧過革命,這不假吧?那麼,他算不上英雄至少也不算膽小鬼了。可你注意到沒有,那次仇老師說到‘狗叫’的事,他自己就先紅了臉──”曾明武的眼神裡流露出來是一種教誨的意味,“你卻不知道,真正會說謊做假的人是根本不紅臉的!”
彭石賢不說話了。他陷入了沉思:原來,不相信‘學雞叫狗叫’的大有人在,只是沒有像他一樣大驚小怪。這個已經進入初中二年二期的學生終於明白,仇老師說假話肯定不是英雄,他自己對仇老師橫眉豎眼也未見得是英雄,曾明武的視而不見就是英雄了麼?也不是。他說仇老師還算不上說假作假的人,那麼,誰是真正的說假作假者?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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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縣舉行了一次中學生徵文比賽,題目叫《我的母親──紀念七。 一》。仇道民賞識的一篇的作文落了選,他頗為興奮的情緒一下子黯然了。這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