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2 / 4)

小說:春草園 作者:換裁判

人已經不在,一直到山路口,張仁茂才追上申家女人,她走得不慢。在墳地上,申家女人穿上了那件旗袍。她在胸襟上摸索著,若有所失。墳地的四周正開著些星星點點的野花,申家女人像發現了什麼,去摘取了一朵白色的花朵別在旗袍的右襟上,臉上的神色才稍見活動。張仁茂幫她從籃裡取出祭品,點燃了香燭,申家女人默然站立,沒有禱告,沒有下跪,也沒有哭泣,過了許久,也許是站得累了,便癱坐在墳前,她從衣袋裡拿出學慈的信來,嘴唇輕微地抖動著,沒有發出聲音,一會,她把信放在香火上焚化了。張仁茂告訴她,天很快就會黑下來,該回家了。她似乎也明白,但看那樣子,她已經沒力氣站立起來,張仁茂去攙扶她,申家女人喃喃著:“在鄉下,這旗袍是不能穿的嗎?申先生回不來了,學慈也不肯回來。。。 ”張仁茂說:“學慈很快就能回來,他不是給你捎來了信和錢嗎?”申家女人望著張仁茂點了點頭,但無力挪動腳步,她實在是太虛弱了,張仁茂只得架著她走,在路上天已完全黑下來,兩人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才回到鎮子裡,進門時,申家女人說:“那些人不喜歡申先生,也不喜歡學慈呢!”

張仁茂對國芬說:“你快去申家,得哄那女人吃些東西,她今天一定沒吃什麼,這更容易把人弄垮。看來,她再也難熬下去了──你先去陪伴她住幾晚,待她緩過氣來再說。”

國芬就趕忙起身:“我帶小星星一塊去,多個人好一點。”

國芬走後,黃大香從為申家人嘆息又引出許多的憂慮,她對這場驟然而至的政治風暴感到疑惑和惶恐,這些日子,兒子石賢與龍連貴膠在一起,不是連貴來找石賢,就是石賢上連貴家去,下雨天,兩人能在閣樓上呆上一整天,天氣好,農事忙,石賢便吃喝在連貴家,有時乾脆睡在他家,今晚大概也不會回來了。雖然,她相信這兩個孩子都很正道,但會不會鬧出什麼意外的事來也難說,學慈不是很老實、很本分麼?

剛過一會,吳國芬又來叫張仁茂,說申家女人已悄無聲息地等在張家門外,讓她吃了一驚。國芬弄了碗蛋湯,好不容易哄她喝了。但她不肯回自己家去,說家裡冷,吳國芬答應去陪伴她,她也不肯動,那樣子很可憐。吳國芬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這正是大熱的天氣,晚上也不涼,但黃大香卻能體會,一戶人家沒個男子漢走動,便少了陽氣,低了“火焰”,對一個又病又弱的女人來說,一時一刻都會難捱。申家女人現時還沒有完全瘋顛過去,便說:“我們先去看看她,不知她肯不肯來我家,不然,這好事也沒別人能做。恐怕只有讓她先在你們家住上幾天,待病稍好再送她回去。。。 ”

是事情緊急,黃大香才說這話的,一個孤單女人寄身到一個單身男人家裡去,這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和寬容的。以前,張仁茂就為幫扶申家人聽到過這種冷酷無情的閒言。

“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只能讓她住些天再說了!”張仁茂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申家女人是苦命,我們讓她牽累著也是命苦──國芬,你就做下這好事來吧。”

當晚,彭石賢沒有回家,第二天大清早他趕著回來了。吃早飯的時候,黃大香對兒子說:“你往後別在人家過夜,免得媽牽掛才是。”彭石賢有些情緒不安似的:“我的事你別牽掛。。。 ”吃過飯,彭石賢在床上睜著眼躺了一會,又爬起來去了閣樓,轉一圈下來對母親說:“我得去外面一會,下午回來。”

“別老向外面跑,”黃大香阻攔著兒子,“呆在家裡不好麼?外頭太陽火燎火燒的!”

“怕什麼火燎火燒。。。 ”兒子堅持著要外去。

“我問你,你與連貴常聚一塊究竟做了些什麼?什麼話說不夠?”黃大香認真追問兒子,“這風向動靜你是一點也不知道麼!”

“什麼風向不風向,”彭石賢不耐煩,“你別問這些吧!”

“你是我兒子,我怎能不問?”黃大香說,“你沒見著老虎,也該聽到老虎吼了!”

“你問也是白問,跟你說不明白。。。”彭石賢很有些任性,“難道你當我們是幹什麼壞事不成?”

“。。。 可好了,”黃大香讓兒子的話嗆住,“你倒全明白!”

“媽,我的事讓你別操心你就別操心吧,”彭石賢見母親沉下了臉,便走過去說,“上同學家玩玩有什麼要緊,難道誰能抓我作右派、反革命?”

母親不理睬兒子,兒子猶豫著,但他還是朝門外走了。

母親馬上起身叫住他說:“石賢,媽不管你的事,可你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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