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朋義是康熙二年生人, 施家本就是世代的石匠。
到了他這裡運道還算是不錯,他憑藉手藝進了工部下屬的工坊。
不僅自己努力幹,還藉著水泥的時機, 把另外兩個兒子也弄進來了。
他被工部員外郎挑出來一同到皇莊上研製水泥, 成功之後才被皇上劃到十五阿哥名下。
施朋義可不是被皇上挑中,他只是因為身段不都軟和, 這銀子沒送上去, 才被小吏把名字記在冊子上。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繼續留在工部才是最有前途的, 他們這種工匠的一輩子也就是如此了,好歹工部不會拖欠他們的工錢。
而是若是分到皇子手下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工部下屬的工坊裡,只要是做工都有銀子拿,但是在皇子那裡能不能有用處還不一定呢!
即使用得上他們, 活計肯定沒有在工部這邊多。
都是這個年歲了, 一家老小還等著張口吃飯呢,三個兒子手藝也還沒鍛煉出來,工錢遠遠不及他。
施朋義最開始就是如此憂慮的, 這才劍走偏鋒, 想要努力討十五爺的歡心。
好在工坊的一隊人還算齊心, 從前還有些競爭的這時候也擰成一股繩,無論如何都想在十五爺面前表現。
不曾想努力過了頭,害得十五爺被皇上打了。
施朋義本來已經做好被廢了的準備, 貴人們的脾氣可沒那麼好,沒成想十五阿哥竟然絲毫不怪罪。
甚至陰差陽錯, 他還被派到四阿哥身邊繼續參與水泥的試用, 這次還是真在堤壩上用了!
施朋義穿著難得的好衣裳到了漳水邊的時候,他遠遠便看到眼熟的人。
啊那個頭髮!那個後腦勺!那個背影佝僂的弧度,那不是老對手龐老四嘛!
如果說施朋義是那個沒用上銀子所以被弄出去的。
那麼龐老四就是那個成功用上關係的, 他家的小女兒嫁給了當時工部小吏的二兒子。
漳水旁,草木盛開,清風徐來,境況迥然不同。
人生就是這樣曲折,施朋義在走了一條彎路之後,本以為離終點已經很遠,沒想到竟然是抄了近路。
他遠遠一瞧,龐老六正在拿著棍子探查河邊泥土。
曾經被嘲諷的話歷歷在目,“不通人情世故早晚被砸在泥地裡。”
施朋義咂了一聲,這懂人情世故的也是在和他幹一樣的活計啊!
他跟著小吏進了帳篷,裡邊便是四貝勒爺。
“奴才施朋義叩見貝勒爺。”
胤禛穿著薄衫擼起袖子,他手裡還拿著毛筆,臉頰上沾染了灰塵,聽見人進來的動靜不過是淡淡點頭。
他低頭專心看著圖紙,沉浸其中,忽視了進來的施朋義。
好半天才抬起頭,瞧了一眼,但是他眼角眉梢透著股煩躁。
“十五弟叫你來的?”他問道。
機會是需要抓住的,一如現在的施朋義。
他看著地面,泥土是夯實的,帶著沒處理好的草根,從厚重的土地裡掙扎出來,一如他一般。
施朋義咽咽口水,緩解了嗓子了乾澀,他開口帶著顫音:“奴才……奴才施朋義,原是在工部聽令,被調進皇莊研製水泥,後被劃給十五爺。”
“十五爺聽說奴才之前是研製水泥的 ,想到貝勒爺的差事,叫小的過來聽使喚,好叫您順手用著。”
胤禛從桌後走出,他坐在椅子上先喝口冷茶,問道:“他那兒用不上你?”
施朋義恭敬答道:“奴才不敢說有用,實是十五爺近來沒什麼想要的,便叫奴才不要閒著,也是惦記貝勒爺。”
胤禛聞言神色稍緩,這小子還知道惦記他,也是難得。
不過他思考一瞬,接著抬眼問道:“你說你曾經也是研製水泥的?”
“正是。”
彷彿天降甘霖,胤禛總算是笑了,他心道,小十五真是他的福星的,這就幫上忙了!
“你來說說你們研製出的結果,水泥如何用才合適?”
這東西說來簡單,但是這些坐在書房裡腦袋一拍就畫圖紙的大人們可是難以控制好攪拌的水量的。
胤禛這幾日可是煩躁的不行,他實在是和李光地配合的不好。
他自己也承認若是說治水一道上他是比不過李光地的,但是絕沒到說不上話的程度。
李光地一門心思想靠著這次的差事翻身,加上胤禛一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