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周大牛借勢向後滾了個筋頭,繼續給張秀磕了個頭,才興高采烈地爬了起來。“以後周某這條命就是大人的,大人說東,我絕不往西,風裡來,雨裡去,哪怕是刀山火海,皺一下眉頭算我孬種!”
“你先別忙著賭咒,我救你第一是看你塊頭挺大,為人也不像個沒義氣的。第二,是需要你今後努力為郎將效命,你半路截殺朝廷命官的罪,他都沒打算追究。你小子將來要是昧了良心…”張秀上下打量了一回周大牛,冷冷地說道。
“大人儘管放心,周某人要是對不起將軍這番栽培,讓我天打雷劈,無論生多少個兒子都沒屁眼,便便全從嘴裡往外走!”
“去你孃的,少拿兒子發誓,誰知道你媳婦還在哪個腿肚子轉筋呢!”張秀見對方說得實在腌臢,又上前踹了一腳,笑著罵道。“你這幾天先跟著我,學學怎麼長眼色。郎將大人身邊正缺機靈的人手,學得好了,我就給你個親衛隊正做!要是你自己不爭氣,老子就派你去苦囚團再蹲上十年八年,看你嘗沒嘗夠馬糞味兒!”
“嘿嘿嘿,嘿嘿嘿,反正,反正我不會辜負大人就是了!”周大牛裂開嘴巴,露出滿口的黃牙。‘看樣子張大人是想收俺做親兵了,將來自己就能跟著李將軍衝鋒陷陣,如果有敵人從左邊衝過來,我這麼一刀,這麼一擰…’他又開始做白日夢,兩隻眼睛裡全是星星。
帶著難以置信的幸福感覺,周大牛陪著張秀在隊伍前後亂轉。對方是郎將大人的親兵校尉,自然走到哪裡都有人幫忙。經歷了一個上午的精挑細選,除了周大牛的幾個難兄難弟外,張秀又在底層挑出了其他一百多個身體強健,人也沒什麼背景的驍果,一股腦補充進了李旭的親兵團。
因為一生的前程都押在表弟李旭身上,張秀不得不用盡渾身解數替表弟的謀劃。眼下除了旭子,沒人能給他這麼大的信任。也沒人能這麼快地讓他升官。這種關係就好像藤和樹,樹如果倒了,藤爬得再高也得枯死。張秀知道自己目前的“根”在哪,所以不會放過一切將根基扎得更堅實的機會。
李旭原來的親兵除了他從護糧軍帶出來的百十號人外,其餘都是在他出任雄武驍果營郎將後,幾位大力提攜後起之秀的大將軍送的。這些人送他親兵的目的可能是出於好心,但也無法排除有人刻意在他身邊安插耳目的可能。所以,李旭一直沒有建立起完全值得信賴的親兵班底,在軍中基本上沒什麼秘密可言。這一點,在他將大部分護糧軍中來的弟兄們安插到底層充當軍官後,體現得猶為明顯。每當他召集主要軍官和幕僚議事的時候,有些親兵的舉止看上去就非常令人生疑。所以,一些涉及到個人前途的私事,旭子甚至不敢與張秀等人在中軍帳裡邊商量。大夥往往要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營地外,才能悄悄地進行交流。
如果當將軍的任務只是領兵打仗,旭子也能夠以無所謂的態度看待此事。畢竟親兵的任務是保護主將,萬一主將戰死,親兵們往往要在搶回主將的遺體後集體殉葬。所以在戰場上,無論這些親兵帶著什麼任務而來,他們都不會不盡職。但在戰場之外,就是另一回事情了。誰也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並且監視者本身就居心叵測。
昨天,在關鍵時刻殺死乙支文興的那一矛,讓旭子不得不把組建完全屬於自己的親兵隊伍的任務提到了日程上。隔著至少二十步,一矛貫穿敵軍主將,就連李旭自己也不能保證有這樣的準頭和臂力。可偏偏身邊百十號親兵和驍果無人注意到是誰投了那一矛,也無人肯領取這頭等戰功。
殺死乙支文興的,肯定是親兵中的一個。旭子可以保證自己的判斷不會偏差太大。驍果們都是為了封妻廕子而來,他們不會謙虛地把這麼大的功勞讓給別人。而擲出關鍵一矛的那位勇悍的親兵不肯承認,則肯定是為了掩飾什麼。
他到底要掩飾什麼呢?難道領取了殺死敵軍主將的功勞,會暴露他的身份不成?可暴露身份之後,對這個人及把他暗中安插進雄武驍果營的人有什麼害處?按大隋軍規,陣斬敵軍主將是一個極大的功勞,門下有人立了這樣的戰功,當家主的應該高興地保舉他為官才對,又何必遮遮掩掩,讓他有奇功卻不得受賞?
躺在用矛杆和葛布製成的擔架上,李旭百思不得其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讓他很煩噪,更令他煩躁地是眼下自身的處境。自從脫離唐公麾下第一天開始,他感覺自己就像闖進了一團濃霧深處。周圍遍是友好的呼喚,卻彷彿每個方向都佈滿了陷阱。
‘也許是因為我已經走近了吧!’望著天空中的流雲,旭子輕輕地發出一聲嘆息。夏天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