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錯,現在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沒二十萬,要個七八萬總有吧。於是我使勁抓著那孩子的肩膀,大聲質問他父母是誰,電話多少。
我原以為他會被嚇哭,結果他卻十分冷靜,甚至帶著微笑報出了他父親的電話和工作,原來他爸爸是工廠的車間主任,看來油水估計撈的不會少。我感到錢就在手邊了,像這種人,大都是欺軟怕硬,你爸和我爸都是工人,知道這些什麼科長啊主任啊之類的,對付下面的人厲害得緊,真正出了事,卻像沒頭蒼蠅一樣。我高興壞了,連忙撥通了電話。
可是電話打了好久也打不通,最後接起來了,卻是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我料想是孩子的外婆或奶奶,於是惡狠狠地說綁架了她的心肝寶貝,並告知趕緊拿十萬來贖。
誰知道那邊彷彿得了老年痴呆一般,一個勁地問什麼孫子什麼孫子,然後啪一下掛了電話。我有些急了,心想不給點厲害的估計還會裝糊塗,於是我放下電話,走到那小孩面前。
“這是你家裡人不地道貌岸然,都不怎麼關心你,叔叔要從你身上切個指頭,你乖點,一點都不痛的。”
這個也是我從電影和書裡學到的。有些人家以為是欺騙勒索,所以不相信,當然作為綁匪要拿點憑證給他們,以表示你親人在我手裡。來的時候我把那孩子緊緊地綁在那根暖氣管子上,你看,就是你後面那個。
(黃喜指了指我身後,我回過頭一看,果然有根碗口粗細的黝黑的暖氣管,那原本是看守他庫的人熬夜時候用來取暖和燒開水的。那管子旁邊的確散落著一些繩子,可是,那小孩到底上哪裡去了?)
我還事先準備好了藥品和繃帶,並且還學了下緊急包紮,只不過那小孩一點也不害怕,只是衝著我笑。
“叔你輕點,我怕疼。”他小聲說了句。我心裡有點亂,握著刀的手也有點發抖,我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做大事麼,總要狠著點心腸。
於是我繞到那孩子身後,免得看著他那對黑黑的毫無城府的眼睛下不去手。
我的刀開始朝著他像蔥段一樣細白的小手指頭割去,那感覺奇怪極了,彷彿切的不是人的手指頭,而是一段白蠟燭。
沒用多大力氣,我便割了下來,他的血流得很慢,像錄影裡的慢鏡頭,濃稠得很。我馬上為他包了起來,雖然亂了些,不過手指頭馬上止了血。
“不疼吧?叔叔沒騙人是吧?”我故作輕鬆地坐過去對著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說不疼,叔沒騙人。
我於是嚇唬他說不要嘗試跑出去,這附近還有野狗和狼。然後我拿著那截斷指朝外走去,打算找個盒子包起來扔到那孩子家門口,並且附帶一封恐嚇信。
可是當我走到倉庫鐵門邊時,月光直直地照到我的手上,我感到有些不適,手中的好像是另外一種扎手粗糙的東西。
我攤開手掌,看到的是一截斷骨,完全腐敗了的黑青色斷裂的小指骨。
我嚇了一跳,像觸電一樣趕緊扔掉。我一下子慌了神,那小孩果然有些不對,記得那條路沒別的孩子走的,我想到這裡,於是乾脆想一走了之。
可是當我正打算逃出去,身後去傳來那陣熟悉的聲音。
“叔,你去哪裡啊?我害怕。”
我嚇壞了,趕緊朝外跑去,可是沒跑多久便被什麼絆了一下,接著頭撞到什麼硬物,然後暈了過去。
當我醒過來,卻發現自己還在這個倉庫裡,而且被綁在先前綁著那孩子的黑色暖氣管上。而那個詭異的小鬼,卻直直地站在我面前。
“叔你為什麼跑啊?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啊,叔我害怕,我害怕啊。”他一邊叫喊著,一邊把頭朝我懷裡蹭,我可以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一股子腐臭味,我的腦袋拼命地掙扎,可是他卻用雙手把我越抱越緊,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可笑麼?想著綁架別人的我,卻被人綁架了,不,那傢伙怎麼可以稱做人?接下來我不停地想逃出去,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也逃不掉,最後我都會回到這個倉庫裡來。那孩子說倉庫只有我和他,只要我離開了,他就會害怕孤單,所以如果沒有第二個人來,我會被永遠關在這裡。
還好我來時帶了些食物和水,才沒被餓死,不過再過幾天。我真的要在這裡做乾屍了。
說完,黃喜頗為自嘲地笑著。他的笑聲在空曠的倉庫裡迴盪著。
可是,我沒有看到他說的小孩。
“那孩子呢?你既然沒有被綁住,怎麼不回去?”我質問他。
“我只是剛剛解脫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