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了,還交代我不要把屍體入葬,這年頭完整的骨架,很難搞。”曹伯說。
“四娃子,我本來也想收你做徒弟,可你爸爸不同意,說你們紀家的後人不能學。我摸了你的骨,知道你是好命,是要幹大事的,可我捨不得你啊,唉。”曹伯嘆了口氣。
“曹伯你不是說學這個要天瞎麼?”我打著顫音說道。
“有什麼關係,現在刺瞎你還不一樣。”他說著,忽然一陣響動,似乎站了起來。
在這黑暗的屋子裡,我這個本來視力正常的人成了瞎子,而他卻對這裡瞭如指掌,所以很快我就被他抓住了。
“四娃子,不用怕,很快的,曹伯會教你很多東西,你不是最喜歡相骨麼?”曹伯的手忽然變得有力起來,像老鷹的爪子一樣緊緊箍在我手腕上,而另外一隻手摸到我的臉上,漸漸向眼睛摸去。
我幾乎喊不出聲來,下意識地用手朝前面揮去。
我觸到了他的臉,但很快就觸電一樣收了回來。
因為我感覺自己碰到的不是血肉,而是裸露在外面的堅硬骨骼。
“你,知道了?我知道自己骨相不好,我常告訴你們這是命,但我偏偏不信,不就是骨頭麼,我可以自己改,改了骨頭,不就改了命麼?”他忽然發瘋似的高聲大笑起來,手也鬆開了。
我趁機跳了起來,朝前面撞去,很幸運,那恰巧是門的位置,我跑出了黑屋。
落在地上的我沒命地往前跑,可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曹伯站在門口,外面明媚而刺眼的陽光照在他的臉頰上。
沒有血肉的臉頰,整齊地被削去了臉頰和磨平了顴骨的半邊臉。綁著繃帶,而且血跡斑斑。
他又笑了,依舊如同憑空多出來的一張嘴巴似的。
“四娃子,想通了再來找我,我會等你。”他閃身又將身體埋進了那黑屋子。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漫無目的地跑著,最後直到腿抽筋才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回家已經是傍晚了,父親和奶奶把我痛罵一頓,而我卻不敢說話,倒是父親看了出來。當我把所有事情告訴他後,他只是嘆了口氣,並未顯出太多的驚訝。
第二天,我離開了老家,臨走時父親只對我說了句,叫我原諒曹伯。
以後,我再也沒了曹伯的訊息,和父親說話也像避諱似的不提他,只是零零碎碎地聽到有人說他還在相骨,遇見好的骨頭就殺了人家再拿過來,用在自己身上。也有人說他死了,自己削骨不成功。總之這些我都不相信。而那黑屋子,後來也被拆了,據說翻出了很多骨頭骨架的標本,有動物的,也有人的。
大家咒罵著,咒罵他是魔鬼,全然忘記他為大家摸骨算命,趨吉避凶。
這就是這個相骨的故事,我只是路經一個小縣城,居然發現也有人相骨,所以有感而發罷了。
或許,曹伯想透過削骨改變命運。有的人想透過整容改變命運,但其實都是沒用的,因為改變了骨頭,改變了相貌,似乎可以改變命運了,但那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改變的,也不是你的命運了。
'第九十一夜 相骨完'
第九十二夜 活墓
我無意去敘述金庸先生的小說《神鵰俠侶》,但這確實是紀顏告訴我的眾多故事中的一個。
(下面是紀顏的口吻。)
天氣開始驟冷,我旅行的速度也開始緩慢下來,旅行時我總是避開那些大城市,這一天我們又來到了一個村落。
一路上的村子,小鎮很多,但是這一個卻不得不說。
與其說這是一個村子,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陵園,因為在這裡嗅不到任何活物的味道,鋪天蓋地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座座墳墓。村口很寬闊,大片已經乾枯的草地在冬日的陽光裡沒有太多的喜色,大都已經如死去脫水了的蟲子般將身體蜷縮起來,腳踏上去還能依稀聽到乾脆破裂的響聲,就像踩在大片大片的刨花上一樣。
草地旁有一條兩人寬的崎嶇小路,路的另外一邊就是一座座墳墓。有的是雜草混雜枯樹枝搭建的三角支架,有的是樹立著殘破石碑的墳墓,四周廣闊的視野裡,除了一隻低頭啃草的牛外沒有任何東西。
在這種不像城市裡有眾多遮蔽視野的障礙物的地方,我們往往能看得更遠,但我只看到了一頭牛,整個村子別說人,似乎連房子都沒有。
耳邊偶爾掠過一些風聲,陽光更加熱情,但沒有提供半點熱量,站在這種地方,我覺得更冷了。
終於,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