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花應該不知道,但是偏偏他站在御花園的東牆下面和皇后為此事爭吵,小花就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大約是後來皇帝自己也覺得逛妓院是一件不雅觀的事,將美人騙到手之後,也就淡了心思,雖然皇帝不去了,但是達官貴人還是去的,六姑娘依舊還是炙手可熱。
小花覺得那些官人們估計是這樣想的,不知情的官人,是覺得六姑娘琴好人美,出一份錢,賺兩份享受。知情的人還去光顧,小花覺得約莫是被皇帝壓迫慘了,心想著不能睡後宮的三千美人,就睡睡宮外的女人,人生在世能和皇帝享用一個女人,也是一件物超所值的美事。
總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現在的宋月閣六姑娘,在長安是有價無市的名妓。
六姑娘的琴音暫歇,屋中的人便開始推杯換盞,順著眾人恭維的中心,小花看見一個熟人。那張俊朗消瘦的臉龐,猶帶著中年人的威嚴,滿頭的發還未花白,只是隱約可見端整的眼角有些微皺紋。玉帶深衣,正舉杯在飲,唇角緊抿,無半點笑意,卻也沒有凌然的冷意,只是···覺得他很孤獨。
小花看了看跟進來的昔耶,她還是第一次在別人的身上發現這種孤獨,即便身處在歌宴的中心,外間的一切卻都溫暖不了他,她不希望有朝一日,昔耶也變成這樣。
**
而後眾人的談話告一段落,有人站起身,恭敬而不失風度的向安公作揖,道:“今日滿座齊聚,都是在為大人踐行,學生受大人傳道授業解惑,不知能以何為報,知大人素愛琵琶,故而請來一位善彈琵琶的姑娘,好在宴中助興。”
安公頷首。
屋中的燈火便熄滅了幾盞。有一抹朱影從暗處而來,坐在屋中央,懷抱著五絃琵琶。
小花在安公的腳邊抱膝飄下,拉著昔耶一起坐下。
整間屋子的燈火都聚在穆琵琶一個人的周圍,明亮的火光襯得她肌膚如月,雙眼幽深含光。她的雙手輕輕釦在清冷的琴絃上,向上首的安公垂頭示意。
小花對樂理研究不多,只是側過眼輕輕打量昔耶的時候,看見他似有所思的眼神,便知道穆琵琶的琴技應當是很了不得的,她又去看安公,他也聽得很認真,清冷眉眼間攢出一絲笑,卻不似是因為穆琵琶,而像是在追憶什麼人。
直到一曲終了,滿座都是啞然無聲,從這些痴愣驚歎的表情,小花便知道這場演奏是非常成功的。
啪··啪···
小花訝然,身旁的昔耶居然在擊掌。
這簡直是小花見所未見的,她不由再次仔細的打量穆琵琶,從她的臉再到她的琵琶,昔耶收回了手,卻又有稀稀落落的擊掌聲響起,回過神來的人越多,掌聲愈久不斷。
在眾人表示驚歎的掌聲結束之後,安公才緩緩鼓掌。
方才曾起身介紹穆琵琶出場的那人,再一次起身,道:“大人歸鄉路遙,學生不能遠送,不如將此女同行,也可以慰旅途勞頓之苦。”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屋中人便紛紛附和稱道。
這本是一件美事,下屬給上司送美人,是很常見的。
可是安公卻輕叩酒壺,笑問道:“這是···”他似乎連覺提起這個名字都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夫人交代你的?”
那人方才還雙眼含笑,輕鬆自在,熟料安公的話一落,滿座皆是無聲,一個二個的臉色都變了。
“夫人是誰?”
昔耶摸了摸小花的頭,道:“他的妻子。”
上首的安公聲音平靜,卻隱約帶著悵然,他撫了撫手,示意那個人不必緊張自責,道:“夫人的性子,老夫知曉,你也是左右為難。只是,別的事,你們都可遵她的意思,只這一件,著實是在隨她胡鬧!”
那人已經將頭匍匐在了地上,聲音顫抖道:“這是夫人的一番好意,非是夫人胡鬧,學生···”
他還想再說什麼,安公卻興致全無的揮手。
他飲盡一盅酒,面容已經如常,對底下不知如何自處的穆琵琶道:“穆姑娘琴技了得,老夫久不弄墨,聞姑娘仙樂,卻有所感。”他靜了一下,緩緩道:“方知此藝不可有,人間萬事憑雙手。若何為我再三彈,送卻花前一樽酒。”
“他的妻子真大度,居然聯合學生給他送女人。”
小花完全忘記了夢境的主角應該是穆琵琶,反而將注意力放在安公身上。
“他的妻子已經死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琵琶引9
昔耶說,安公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