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硯舟背靠車門,語氣慵懶,“免禮。”
“侯爺吩咐,請少侯爺直接入宮,莫讓皇上等急了。”管家招手,下人即刻近前,手捧朝服,懷抱朝靴,“奴才服侍少侯爺更衣!”
少頃,隊伍繼續前行。
不久,到達皇城外,捕快按律滯留,龍星圖頂替車伕,繼續駕車。
從宮門到正陽殿,歷經層層檢查,周慍正式歸來的訊息,以最快的速度,終於傳入夏詔帝周燾耳中!
“皇上有旨,宣四皇子、少侯爺、武陽縣師爺入宮覲見!”
車廂門開,厲硯舟右掌按著傷口,經由龍星圖小心翼翼的攙下馬車,即便病態示人,他一襲華貴錦服,依然臨風玉樹,耀眼奪目。
龍星圖有片刻的怔忡,她凝著他,竟脫口低聲問出心中疑惑:“為何你是少侯爺?你弟弟厲硯舟是……是夭折了麼?”
厲硯舟的表情,以她看得見的速度,快速僵化,直到他眉頭擰出深深的褶痕,眼角亦抽了幾抽,方才從口中蹦出幾個不可置信的音,“你說什麼?”
龍星圖不死心道:“我說,是不是厲硯舟英年早逝,所以你才成為安國侯府的少侯爺?”
誰料,她話音方落,額頭便被敲了一記,厲硯舟咬牙切齒,“是誰告訴你,二爺死了?你給我聽清楚,二爺名諱厲硯舟!”
最後三個字,他語氣極重,重得像是一把錘子,猛然一記砸醒了龍星圖!
她臉上血色一分分流失,腦子間或空白,間或凌亂如麻,她陡地抬手甩了自己一道響亮的耳光!
枉她聰明一世,遽然將小叔錯認為未婚夫!
厲硯舟一把握住她皓腕,心疼急斥:“哎,你幹什麼?二爺雖然生氣,可不是真生你的氣,你怎麼又自殘呀?”
龍星圖卻慌忙掙脫,並後退幾步,輕聲道:“少侯爺出身貴胄,日後萬萬不可與草民為伍,請少侯爺自重!”
她突然恢復到冷淡疏離的初始狀態,令厲硯舟完全不能接受,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她改變,與她心意相通,為何……
“硯舟。”
周慍等不及地出聲打斷,“父皇還等著我們呢。”
厲硯舟握拳,雙目盯著龍星圖,第一次現出寒意,“二爺做什麼,不需要你提醒!我們之間的事情,容後再說,呆會兒面聖時,注意方寸。”
龍星圖點頭,第一次感覺這個男人竟有些可怕。
正陽殿。
三人踏入內殿時,老皇帝周燾正與太子周捷在下棋,父子間歡聲笑語,享盡天倫之樂。
周慍眼瞼垂落,步伐如山重,這一幕,於他而言,是諷刺,是笑話,亦是心中難以磨滅的殤恨。
帝王天顏不能直視,龍星圖眼角餘光看到的,是周燾身上的金色龍袍,以及繡在龍袍上的金龍。
在遇到厲硯舟之前,她有一個秘密。她每晚都會做夢,她在夢裡殺死了一條金龍。這個夢,整整重複了十二年。
而今日,仇人就在眼前,她卻只能跪拜與臣服,只能屈辱的繼續從仇人手中求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