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誠嗟嘆:“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不願坦白啊。行,我不會強人所難,但有另一件事,請你務必幫我。”
“何事?”龍星圖暗鬆了一口氣。
“江湖傳聞鍾無山通曉天下事,本官受安國侯府之託,欲向老前輩打聽夏之淮的獨生女兒夏莘,但老前輩閉口不言。這件事關係重大,若是夏家遺孤尚在人世,將會對平反夏家冤案起到重要作用!所以,本官只好拜託你幫忙勸說老前輩,請老前輩伸出仗義之手,本官和侯府保證,絕不會拖累老前輩!”
杜明誠祈盼的眼神,令龍星圖心頭浮起一絲慌亂,她悄然壓下這一波接一波的震驚,故作詫異,“夏家不是被滿門抄斬了麼?哪裡來的遺孤?”
“據厲二爺所言,侯爺一直認為夏莘沒有死,當日被斬首的屍體,雖然像極夏莘,甚至說毫無破綻,但夏莘幼時被野狗咬傷左小腿,留下了指甲蓋大小的疤痕,而那具屍體完好無缺。”杜明誠如實相告,既然想請鍾無山幫忙,便無隱瞞之理。
龍星圖手腳發涼,難怪厲硯白篤定她是夏莘,原來他們全家都認為夏莘還活著!幸虧她走了,不然厲硯舟,甚至侯爺和夫人知曉她身份只是個時間問題!
“星圖!”
杜明誠觀其神態,誤以為她不願意,不禁急道:“當初你答應參與夏之淮案,便是我們的一份子,那麼你有義務幫我們找到夏莘啊!”
“大人,我有一個疑問。倘若夏莘活在人世,而你們又找到了她,首先她要揹負的是欺君之罪吧?且當年涉及救她的人,一個都活不了!”龍星圖語速緩慢,一針見血。
杜明誠頷首:“是,這個問題我們已經思考過了。自然,這是秘密,在未曾拿到當今聖上的免死詔書之前,我們是不會公諸於眾的。”
然而,龍星圖只相信把性命攥在自己手裡所帶來的安全感。她沉默一瞬,道:“看來我師父來過武陽縣。不知此刻身在何處?”
杜明誠道:“老前輩在武陽縣周邊探訪民情,但行蹤不定,有時一兩日回來,有時三四日。”
龍星圖點點頭,“那好吧。待師父歸來,我會嘗試勸說,但我不能保證師父會聽我的話。”
“若是你這個徒弟的份量不夠,那麼加上鍾離和鍾楚呢?會不會……”
“不會。”
“為何?”
“師父偏愛我,我的話通常比他們兄妹管用。但師父行事自有主張,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杜明誠無言以對。
龍星圖便打算開溜。誰知她剛一轉身,杜明誠突然抓住她手臂,“為何沒有二爺的信?”
“嗯?我怎會知道?”龍星圖愕然。
杜明誠看著她,眼中有種審視的意味,“這幾日我一直在思考,以厲二爺的秉性,怎會對你不聞不問呢?”
龍星圖第一次發現杜明誠竟也有八卦的潛質,她耐著性子道:“大人,您想多了吧?既然厲將軍和賢親王已經過問,厲二爺又何必做重複的事情?再者,我一介小師爺,何德何能……”
“你棄官不做,可是有厲二爺的原因?”杜明誠忽然丟擲一個大膽猜測。
龍星圖臉色白了一瞬,而後緩緩沉下聲:“大人,我做任何選擇,都與旁人無關,只是出於我對自身的考量。我與大人之間,我希望只談公事,莫論隱私。若是大人辦不到,我可以即刻離開武陽縣。”
杜明誠認輸了,又是作揖又是賠禮道歉,方才軟化了龍星圖。
她正色道:“說正事。同福客棧地窖裡,發現了第二具屍體,已全部運回停屍房。”
“死了兩個人?”杜明誠驚詫,“也是白骨一堆嗎?”
“不是。”龍星圖搖頭,好心提醒,“大人做好心理準備,這是一具比白骨更令人驚悚的屍體。若是大人受不了,暫時不要看,待我和朱大夫屍檢之後,處理的好看一些,大人再去看一眼。”
杜明誠一聽,心有餘悸地打了一個激靈,端看龍星圖嚴肅的表情,便知所言非虛。但他作為縣令,必須親眼見到屍檢之前的屍體狀態,才符合審案規定。糾結片刻,他終是心一橫,道:“沒關係,本官撐得住。走吧,去停屍房。”
龍星圖挑了挑眉,“好吧,有我在,大人把心放寬。”
兩人步出書房。
前衙後邸燈火明亮。
龍星圖視線所及之處,彷彿總有一個人,在言笑晏晏深情款款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星圖。
她垂下眼瞼,鼻尖湧上的酸澀,一直蔓延到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