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才討厭人類……”半夢半醒之間,她自言自語,呢喃地抱怨起化身人類之後帶來的種種不便。
這點小傷,如果在天堂,只要到專門供天使療傷的愈傷池浸泡一會兒,任何傷口都會立刻痊癒。
但在人間,她只能像個普通人,慢慢地等待傷口痊癒。
“……人類就是這麼脆弱……”所以她才覺得麻煩。
“別忘了你也是其中一分子。”黑暗中,時駿的聲音響起,透著不滿。“不要說得好像你不是人。”
“我本來就——”無慾強迫自己睜開眼,沒開燈的房內視線不明,但她猜得出是誰在她房裡,“時駿?”
“是我。”時駿扭開她左手邊的床頭夜燈,大掌壓上她額頭。“你發燒了。”
“我知道,人類一有病痛,免疫系統就會發揮作用,利用發燒消滅外來的病菌。”天使在無法進入愈傷池時,也會利用這方法自我療養,與人類相同。
時駿雙眉攢得更深。“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
無慾有時會用這種“非我族類”的語氣說話,每次都讓他覺得分外刺耳。那種口氣就像在畫清某種界線似的,令人厭惡。
“算了。”他不會懂的。無慾轉移了話題,“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你。”時駿幫她將絲被拉開,減去傷處的壓力。“我問過家庭醫生,他說燙傷有可能引起發燒。”
“沒想到我這麼脆弱。”沒想到幾乎無所不能的天使,來到人間還是有落難的時候。
“脆弱?那是在你身上最不可能看見的東西。”但天曉得,他多希望能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當然,只有他能看見,其他人休想!
“現在你看到了。”
時駿忽然沉默下來,坐在床側,將她扶坐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右手避開她的傷處,摟住她纖細的腰以穩住她的身子。
“時駿?”他怎麼了?
一包藥和一杯水,同時送到她面前。“這是消炎藥,為了防止細菌感染,你最好吞下去。”
“我不必——”
“聽話!”時駿打斷她的拒絕,語調霸道。
這是第二次,時駿以如此強硬的口氣跟她說話。
發燒且炙痛的傷處消磨掉她大半的精神,讓她沒辦法像平常一樣跟他抬槓,只好點頭配合。
“風水輪流轉了。”無慾吞下藥錠,並喝乾一整杯的水後,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話。她沒忘記時駿當年跟楊應龍打架後,因為發燒想喝水,自己卻刻意刁難他的事。
也虧時駿聽得懂,逸出一聲低笑:“但我不像某人那麼惡劣,趁人之危,存心讓人難堪。”
他口中的“某人”抬眸,投了記無力的白眼給他。
“我只是要你知道生命比一切都重要。”當然,惡整這個平日就愛惹事來煩她的小鬼也是目的之一。“人要活著,才有希望。”
“我知道。”從那件事中,他學到生命中總有些事必須妥協,硬碰硬不一定會給自己帶來好處。
但卻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她當時為何會一整晚都待在他房裡。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可能發燒,所以才守在我房裡對不對?”就像他,守在這兒一整晚,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放心不下她。
“那是巧合。”
“巧合會讓你守在我房裡一整晚?”
無慾沉默了,她不懂他究竟想問出什麼。
“無慾,我不會後悔吻你。”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我是真的想吻你,所以我不會後悔。”
“你這樣會讓事情變得很複雜。”
“我不認為。”手掌輕捏她小巧的下顎,他強迫她看著他。“以前不懂的事,我現在有點懂了。”
“懂?”她懷疑他究竟懂了什麼。
“無慾,我喜歡你。”
什麼?!美眸訝然圓瞠,望著今年十九歲、依照臺灣法律規定來看尚未完全成年的時駿。
“你、剛、說、什、麼?!”
“我喜歡你。”時駿不介意再說一遍,甚至再送上威力加強版的告白:“無慾,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上帝啊……
無慾從沒有如此真切吶喊過上帝之名以尋求救助,直到今天。
無慾簡直不敢相信。
堂堂天使之軀來到人間,照理說,以她高於人類數等的優良體質來看,沒有道理比人類的身體還要脆弱。
但事實證明——她這個落人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