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被個孩子打得哇哇叫本就心裡有氣,這下子看她終於跌倒在地,當下就要拿刀去砍,華青弦大駭之下,整個人都撲了上去,將小顏死死護在身下,想著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孩子受一點半點的傷。
官兵的刀刃上見了血,便跟瘋了一般,開始在屋子裡胡亂地揮砍。被傷了的下人們頓時亂成一團,慘叫聲,呼喊聲,伴著陣陣尖叫,一寸一寸地割裂著華青弦的心。
她原是想著,如果這些人想要抓個人質,必定不會讓她受傷,或者,就拿她一人去換所有人的安全就好。可這個想法才剛剛在腦子裡成形,就見那些官兵七手八腳地伸手來抓她。
果然是沒有再拿刀下手,但卻是要活抓了她去。
華青弦把心一橫,抓緊手裡的髮簪便對著最近的那人紮了過去。那官兵的手被髮簪戳的生疼縮了回去,卻仍舊不肯放棄,又復抓了過來。
如此反覆,華青弦的氣力也快要用盡。
如果是攝政王的人來了,抓了自己去也許只能起到威懾的作用,可如果是恭王的人抓到自己,那麼,帶給夜雲朝的只可能是噩夢。她就算不能與他並肩而戰,也絕不能拖他的後腿,正不能讓他為了自己連命也搭進去。
她總是隻有半年的命了,她總是也活夠了本了,她總是……
勉強支援到了最後一刻,已經再沒有了別的法子,華青弦重新攥緊手裡的髮簪對準自己,閉上了眼睛。
寧死,也不能被活捉了去。
寧死……
——
殺進屋的那一剎那,駱惜玦眼見的就是這個情景。
華青弦瘦小的身軀壓在小顏的身上,闔起眼睛,臉上無畏無懼,尖尖的下頜微抬著無論什麼都不能撼動她的決心,嘴角微微揚起,彷彿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樣的絕裂,那樣的果敢,帶著玉石俱焚的決心。
他,驚呆了。
“少夫人。”
剎那的失神,是耳邊忽地晌起的一個聲音,駱惜玦猛地回過神來。卻是天水帶著嗜殺四方的氣勢,狂掃一片,那些官兵又豈是天水的對手,不過眨眼之間,已是避地哀鴻……
這個聲音到底有幾分的熟悉,最緊要的關頭,華青弦手裡的髮簪猛地被人壓了去,她霍地張開了美麗的大眼。恰對上駱惜玦失魂落魄的雙眸。最失魂的瞬間,有垂死之人奮力揮刀而來,天水不及阻止,駱惜玦卻當仁不讓,用血肉之軀死死護在了華青弦的身前。
“呃啊!啊……”
皮肉割裂的聲音,伴著駱惜玦隱忍的悶哼,他慘白著臉倒向華青弦,帶著滿身的鮮血,將她重重壓倒在地上。
華青弦怔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這樣的情況下,她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駱惜玦和天水,更沒有想到,他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前來,替她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僥倖逃過一劫,屋子裡暫時靜寂下來。
半伏在華青弦的身上,駱惜玦靜靜地看著懷中的小女人。就是這種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孤傲,就是這種讓人琢磨不透又冰雪聰明的心性,就是這樣的華青弦,才是他駱惜玦之所以喜歡到不忍放手的原因。
失血過多,駱惜玦臉色煞白,握著長劍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他醫術超卓,可武藝不精,為了她才能拼死一博,可到最後竟真的只能一命換一命。
還好,還好,那個拿命去換的人,是他!
他不願讓她看到她最狼狽的一面,可到了這樣的時候,他完全無法輕鬆地對她露出笑臉。後背之上,那豁開的血口直跨過他整個後背,一股股的鮮血正透過翻開的皮肉不停地冒出來,好不容易扯動了嘴角露出個微笑,卻牽到了傷處,痛得他直抽氣。
駱惜玦一雙眼睛如同璀璨的星辰,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華青弦,生怕錯過華青弦每一個小小的動作,待到華青弦半撐起身子想要讓人提燈去瞧他的傷口,駱惜玦這才開口:“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華青弦的手微微一抖。
駱惜玦伸出手來,似是想去碰她的臉,可抬到半空,又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還以為我有半年的命的,只不想,竟來的這麼快。”
華青弦抬起眼睛來看他,這是他與夜雲朝反目成仇後,她第一次這樣認真地與他對視。這樣近的距離,她能將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笑起來仍舊儒雅,帶著與以往一般的那種病態,他素來就是臉色有些白,此刻,也就加白的如紙。
“別說話了,讓我看看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