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她看起來是如此地美麗、如此地悲哀。
而我的心越沉越低,漸漸地,我彷彿完全失去了心跳的感覺。
7…1 夏秋之間
日暮西下,殘陽斜照,暗紅的霞光映著後園池水中隨風搖曳的荷花,空中飄蕩著荷葉淡淡的清香。我與胡山坐在荷塘邊的石亭中,把盞清談。
近來我彷彿又回到了在北荒時候的悠閒日子,每日裡閉門府中,下棋閒聊。朝中的嘈雜紛亂,好像一下子離我遠去了。
春天裡我大病一場,聽說我曾昏睡了兩天兩夜,但不久便開始康復。
聽太醫提起,甄慧也病倒了。
我想起她眼中深切的悲傷,不由暗自嘆息,這樣的聰慧敏感,對她來說,也許並非一件好事。
等我能下床走動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震動天界的大事。
有個凡人登上了天梯。
那幾天,帝都充斥著各種各樣離奇怪異的傳聞,白王府的下人們也時不時流露出一種莫明的驚駭和興奮神情。
聽到這個訊息,我和胡山相視無語,彼此心照不宣。
其實這和二月裡被我壓掉的案子也沒有多大不同,只是更加聲勢浩大些而已。
朝局陡然間變得混亂無比,但我看見一條清晰的脈絡貫穿始終,這也不過是其中按部就班的一步。
我們很少談論朝中的事情,只是靜心等待。
胡山問我:“王爺覺得那一天會在何時?”
我說:“想來總在夏秋之間。”
胡山笑了笑,說:“我也是這麼想。”
7…2 風從何處來
七月廿五?女祭。
傳說這位名叫?的女子,為了救自己的夫婿和兒子,便用自己的身子去堵了海眼。我不知道世間是否真的有過這麼一位女子,不過每逢這個日子,天下的女子都要為自己的家人祈福。
母親也在院中設了香案,向天祝禱。
她的神情虔誠而專注,我忍不住在心裡揣測,不知她在祈禱什麼?
時近夏末,天氣依然很熱。陽光穿過枝椏,隨著樹影搖動,有些晃眼。溫熱的風吹過,我忽然覺得鼻端拂過一縷若隱若現的桂香。抬頭四顧,果然在枝頭尋見零星的幾點小黃花。
又是一年。
一些熟悉的景象從記憶中浮現,清晰有如昨天。
我呆立了一會,轉身悄悄地走出了母親的院子。
胡山正望著荷池沉思,見我去了,便說:“今天是?女祭,王妃也在祝禱吧?”
我隨口應道:“是啊。也不知是何人定下這個日子,真是有趣的習俗。”
他有些奇怪地看看我,說:“王爺不知道?這是已故天后定下的。”
我怔了一會,“原來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自古就有的。”
胡山說:“?女的傳說是自古就有,祝禱的習俗卻是由天后定下的。”
我忍不住問:“真的有這麼一個?女嗎?”
胡山笑了笑,“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人,有什麼關係?”
我也笑了,“是沒什麼關係。”
胡山臉上又顯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有沒有這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的女子都願意為家人祝禱,所以這個習俗很快就天經地義得像是自古就有。天后真是位聰明的女子。”
他看著我,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聽說如今那位甄慧公主,也是一位十分聰明的女子。”
我心中一動,半晌不語。
這個時候,有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來,張皇失措中,踢碎了路邊的一隻花盆。
黎順陰沉著臉跑過去,想要訓斥他,那小廝便跟他辯解了些什麼。
我看見黎順的臉色也在陡然間變得和他一樣張皇失措。他轉身跑回來,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說:“天帝剛剛降旨,向下界降下大洪水!”
我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黎順又重複了一遍:“天帝動用神器,降下了洪水。”
滾燙的茶水濺到手上,才發覺失手碰翻了手邊的茶盞。
回頭看胡山,見他一貫從容自若的臉上,也顯出了驚愕莫明的神情。
我的祖父,他到底要幹什麼?
聽說他對朝臣們解釋說,凡界自理之後,已經糜亂不堪,而且不再禮敬天界,所以要降下這樣的懲戒,以顯示天威。
這是很堂皇的理由,可是我想,沒有幾個人會相信那是全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