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政事,不如有機會的話,就去地方看看,這樣才能完整我的仕宦資歷。”
“說得倒好聽。”盧衡氣道。
“你顧慮翟太師?”陳繼棠冷冷地問道。
“你還當翟天襄是你恩師?”盧衡拼命出他的惡氣。“他要看重你,會眼睜睜放你在郎中位置黴爛?又拼命找我工部的麻煩,想拔了我的尚書,他利用你寫完幾本刑書,就一腳將你踢開了,你怎地執迷不悟啊。”
“我誰也不顧慮。”薛齊平靜地回答問題:“我只顧慮我的家人。”
“啊?你說什麼?顧慮誰?”盧衡不可思議地再問。
“岳父,我顧慮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我的兒女。”
“你你你……薛齊啊,當官的是你,不是仰賴你吃穿的妻孥啊。”
“顧慮家人是很好。”陳繼棠的聲調始終不高不低,不帶任何情緒。
“可你得想想,你的兒子會看,會想,人家的爹當官是一路亨通往上爬,怎麼自家的爹就當個小官,還被貶到偏遠州縣,過上遷調流離的困苦生活?”
“就是啊,你得給兒子做個榜樣,起碼也要給他們安定的生活。”盧衡幫腔道。
“我行得正,坐得直,這就是榜樣。”
“這是什麼榜樣?”盧衡又惱了,“反正我女兒那兩個娃已經有一個沒榜樣的爹,也不差你——”
“岳父。”薛齊嚴正地道:“慶兒和珣兒的爹,是我。”
“是你就是你啦,家務事也別拿出來讓陳大人見笑了。”
好過分的爹。那人怎能和薛齊相提並論。琬玉不覺握緊了拳頭。
兩個孩子當然也聽出了端倪,又發現偎著的娘有些激動,不約而同對看一眼,再一起抬頭望向孃親。
琬玉一驚,慶兒漸漸大了,似乎已經知道薛齊並非他親生父親,但她也不會跟他提起那個沒資格當他父親的人,可如今爹這麼一說……
她鎮定地朝小兄弟扯出微笑,心頭仍然很不踏實,怕慶兒稍後要來問爺爺的話是什麼意思。
“薛齊,上回朝會你也看到了。”陳繼棠打破沉默,“翟太師接連兩個提案皆被皇上以理由擱置再議,看來皇上是再也不那麼信任翟太師了,此人失勢,指日可期。”
“哇,陳大人好神算,我從皇上徵你入閣就明白了。”盧衡歡欣鼓舞地道:“女婿啊,你就聽陳大人的……”
“夫人,夫人。”阿金提了一盞油燈,跑到琬玉身邊,小小聲地道:“家興來了,要你那邊說話。”
家興是宜城薛家的家僕,常常往來宜城和京城送東西,遞訊息。
“哦?”琬玉起了身,有些疑惑,事先沒聽說他要來呀。
“夫人啊……”家興一見她就哭了。
“家興,怎麼了?”琬玉好聲安慰,壓低聲音道:“老爺前頭有客人,你有事慢慢說。”
“咱薛家的老太爺,老太爺……嗚啊。”家興才不管有沒有客人,說著就悲從中來,放聲大哭道:“嗚嗚,老太爺昇天了。”
薛齊得知父親過世,悲急如焚,隔日一早便遞呈,上頭立即準他離職,返家奔喪,依制守孝三年。
馬車一路急趕,往往趕到最後一個可以留宿的客棧,這才會停下來歇宿,幾天下來,孩子們全累壞了。
大炕上,四個孩子排排睡,珏兒和珣兒已經閉眼熟睡,琬玉愛憐地輕撫珏兒稚嫩的小臉,才三歲的娃娃,從沒行過這麼遠的路,暈了兩天車,也吐了兩天,總算今天情況好多了,恢復元氣些了。
回想那年呀,慶兒也是三歲,珣兒更小,才一歲,母子三個也是如此一路倉惶趕路,漫天大雪,茫茫不見前路,趕了又趕,趕得累病不堪,仍不知要趕往何處去。
這些天趕路,她偶爾會浮現起當時的感覺,但她明白,如今是趕回宜城奔喪,身邊有丈夫孩子,一家人團聚一起,完全沒有害怕的理由。
也許,她怕的是……即將回去她以為再也不會回去的宜城吧。
她轉過身子,還有四隻亮晶晶的大眼瞅著她看。
“娘,爹不睡嗎?”慶兒稍微支起頭,望向站在窗邊的爹。
“爹等會兒就來睡了。”琬玉摸摸他的額頭,又望向他身邊的瑋兒道:“你們先睡,別讓爹擔心。”
“好。”瑋兒轉身跟慶兒道:“我們睡了,爹才會睡。”
“瑋兒當大哥最懂事了。”琬玉再為這對兄弟拉整被子。
確定兄弟都已閤眼,她這才起身,直到薛齊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