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金論價。她偏不信這樣還討不到一碗清水。
可……這人聾了嗎?
他剛不是才同人說過話,怎地現下裝聾作啞?
雪容微微困惑,她唇欲掀,男人卻在此時有所動作。
就見他抓住捆在木牢上的鐵鏈使勁一扯,“喀啦”作響,鐵鏈沒斷,卻被他整個扯下,連帶斷了不少根木條。
“咦?!哇啊——”底下的小姑娘們全瞪大眼張望著,忽地木屑散落,又趕忙展袖掩頭。
跟著,他掀開木牢那片殘破的門,扛起一隻木桶沿著階梯爬下,那木桶頗為沉重,他將它立直擱在腳邊,然後雙臂抱胸,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適才開口跟他討水喝的姑娘。
他站得極近,再加上艙頂不高,姑娘尚能直挺挺地立在面前,他卻得垂首彎腰,那姿態自然地朝她迫近,幽目閃動著異光,別具深意地打量著她泛白的青衫,以及用青布包裹緊密的纏頭。
她的發整個藏在頭巾裡,額頰澄透,眉與睫纖細濃密,那純黑毛色在那張雪臉上顯得格外清晰。
姑娘的一雙潤耳整個露在頭巾外,秀秀氣氣的,形狀美極,未別任何耳飾,但左邊的耳骨上卻有一顆硃砂小痣。
她寧神穩住呼吸,可男人近在咫尺的黝黑臉龐突然貼湊過來,他的唇還差些吻上她的頰。
“阿女姐姐?!”
“哇啊啊——”
“嗚嗚……”
她沒失聲尖叫,僅退了一小步,眸中雖現慌意,瞬間已掩飾過去,倒是那幾個小姑娘以為她要被惡人給欺負去了,抱成一團哭得淚漣漣。
男人用大拇指彈了下挺鼻,淡淡地道——
“你很香。”
“可惜你很臭。”此話脫口而出,她左胸不禁一縮,有些訝異自己竟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言語。
瞬也不瞬地瞅著男子詭譎的神態,她著實猜測不出對方的意圖,心在他肆無忌憚的注視下越跳越快,見他踏前一步,她冷著聲道——
“別過來。”
那對幽眸一爍。“你想,我會乖乖立住不動嗎?”問話間,他往前再踏,把她逼得又退一步。
她雪顎微揚,端著姿態。“若你夠聰明,就該如此。”
“美色當前,不好好享受才是笨蛋。”他說著倭話的語調微啞,彷佛帶著一絲玩味,但神情冷淡,實在猜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未免……站得太近了。身後便是船板,已無路可退,更何況,她也不願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弱。
她清冷地望著他,那冰嗓雖輕卻凝,沉靜地道——
“我知道漢家姑娘可以賣到極高價錢,但……倘若破了身,已非完璧,那價錢便一落千丈,值不了多少。”胸脯起伏甚是明顯,澄頰因提及此話題而自然地在幽光下染暈,她鎮靜地拉長呼吸,再語:“你別動我們任何一個。”
姑娘的語調到底細柔,像在勸戒著一位相熟友人,可瞧那五官卻又不是,如此地冷淡自持,拉出天壤之距。
男人盯著她半晌,峻唇勾勒,突地天外飛來一問——
“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不只她雙眸瞠圓,連一旁擠成堆的小姑娘們也瞪大眼、張著唇兒,因他適才說了句字正腔圓、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漢話。
“阿女姐姐,他、他他他是漢人嗎?”小姑娘們稀奇地挑眉。
對峙的兩人誰也沒開口,突然,像要捉弄她、看她驚慌失措才順心似的,他的臉再次傾近,唇差毫釐就能碰觸到她的雪頰。
她輕喘了聲,聽見他如潮浮動的低嗓,在耳邊漾開——
“阿女……是你的小名?”
他的五官雖冷,喚著姑娘小名的語氣卻如情人間的呢喃,熱氣噴上霍玄女一向冰涼的肌膚,心一震,她寒毛瞬間豎起。
退無可退,她微微側開身子,鼻間淨是他的氣味,混合著大海、日陽、汗水和男性的味道,不好聞也不難聞,就是一種全然異於柔軟女性的味道,讓她有些兒心慌。
然而,會有這般不尋常的反應,連她自己都感到莫名。
海上兒郎,她遇過不知凡幾,對於他們粗獷、不修邊幅,甚至是野蠻、粗鄙的外表和行徑,她早能自在旁觀,不受擾動,這不知打哪兒冒出的男人,實在沒理由影響到她。
男人得寸進尺地低笑——
“我年紀比你長,不用喊姐姐吧。阿女?”
“你好男不當,卻與倭寇蛇鼠一窩,在海上奪船越貨,還不時騷擾沿海百姓,燒殺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