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北電廠,張逸夫和文天明就是最底層,由牛大猛吩咐做事,出了成績大家分,牛大猛自然是最舒服的那個,大頭的功績都攬到了腰包裡。
而現在的張逸夫,儼然就成了牛大猛那個層次的人,把方法,把命令推廣下去,下面人做好了自然有成績,而真正居功至偉的卻是運籌帷幄的那個人,當然。更居功至偉的該是穆志恆,更更居功至偉的一定是部長。
一副頗具中國特色的辦事規則,就這麼鋪張開來,這無疑為文天明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在這個體系內,大家各司其職,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晉升或是原地踏步,全看個人品性造化。
雖不乏名門子弟紈絝之徒混跡於其中,但即便是草根,在這幅圖中也有自己晉升的空間。
談過了這套方法。張逸夫又道出了更深的一重設想。
“將來攤子鋪大了。利益關係複雜了,也不可能什麼都咱們說的算。”張逸夫抿了抿嘴道,“你看,一個計算機調配方面的事情。袁鐵志都要摻一腿。將來若是全國推廣節能減耗的事情。鬼知道又會撲出來多少個袁鐵志。屆時別說我,有可能登門拜訪你的幹部、商人都會踏破門檻,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我?”文天明聽得有些小激動。又有些小緊張,“會求我辦事?”
“呵呵,那當然。單就一個電廠而言,做減耗工程可能沒什麼大油水,可放眼全國,其中的裝置採購量和工程量就大的可以了,無論是熱力管道、保溫材料還是風機葉片,鍋爐保養一類的事情,都有利益可撈。”
文天明聞言,由激動變為悸動,連忙問道:“那咋辦?這裡面是不是牽扯到紀律問題了?亂死了,亂死了。”
“所以為了不亂,要拿出一套正規的流程標準。”張逸夫就此說道,“不管是你還是我,甚至部長,都不能拍板決定用誰的不用誰的,要公開透明招標,走正規流程,用規矩把人控制死了。”
“逸夫啊……”文天明雖然比較單純,但還沒這麼單純,“你說的這些……搞不好都是個過場吧,假如,咱們就說假如,部長真的點名要用誰家的裝置,還能不用了?”
“那肯定得用,不過得是走正規流程後採用的,將來若是有人追究找茬,也出不了亂子。”張逸夫笑道,“實際上冀北做這些事,包括採購計算機,就相當於牛廠長拍板定了。你沒聽出來秦勇秦司長開會時說的話有警告的意思麼?只是因為有趙文遠頂著,又看著穆志恆的面子,這事兒才沒人追究。反正經歷了這些事,我也怕了,都給我流程化,出了問題大家共同擔責任,誰也別想髒我。”
“那可是個大流程啊……”文天明嘆道。
“沒錯,是挺大的,但一旦摸索透了,今後受益無窮。”張逸夫最後道,“這就是咱們將來去華北局要做的事兒,你可別現在就把精力都透支了。”
“不透支了,我腦袋都快裝不下了。”
二人相視一笑,就此放下了工作上的事情,看電視嘮家常,混過了這個晚上。
次日又在豐州呆了半天,拍了些照片,取了些資料,這便結束了豐州的考察,二人也再次踏上了破舊的站臺,奔赴第二站。
塘峪火電廠,地處冀東,這個城市即便放眼全國都是產鋼產油的大市。塘峪火電廠同冀北電廠不同,是少數不往電網送電,主供本地工業用電的電廠之一。
相比於人煙稀少的豐州,塘峪火車站略顯熱鬧一些,只是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煙火的顏色,空氣中甚至也瀰漫著一種焦炭的味道,籠著一層稀稀疏疏的東西,讓人難受。
也許是話遞到了,也許是塘峪電廠的領導會做人,這一次終於有人來接了。電廠辦公室出了個人來接站,一路坐車來到招待所,並且配上了臨時通行證,以供次日調研。
在這之後,那個人便失蹤了,第二天也沒出現,張逸夫和文天明只好掛著通行證進廠。這次有證件,自然沒人攔,可也沒人接待,張逸夫二人便像遊魂野貓一樣四處轉悠,也沒人管沒人問,甚至中午吃飯,食堂大媽都沒多看他們一眼。
這種被冷落的感覺,比之拒之門外,實際上也沒好到哪裡去。
看來這邊廠長會做人是假的,只是用最基本的禮儀象徵性地接待而已,到頭來還是噁心人。
這次文天明倒也踏實了,不怎麼抱怨,就這麼跟張逸夫在食堂吃著饅頭炒菜。
張逸夫心下有些不忿,可也挑不出毛病,著實噁心到家了。看來袁鐵志也在不斷進步,既然攔著不讓進是違背穆志恆的意思,那就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