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旨意,福炘的兵馬該是他的嫡系。因為忠義救國軍的高高在上,待遇特殊,總兵福炘也敢當面給王慶雲臉色看,哪個當官的不想為好自己的兵們呢?至於品級的高低就不說了,人家福炘畢竟還是滿人呢。高興了聽你的,不高興了,誰尿你呀?他同樣惹不起。
唯一不敢明著罵他的,也就是那幫子叫花子相仿的團練了。不過王慶雲對團練的技倆,心裡還是很明白的,他天天噴嚏不斷,要是背後沒人罵才怪。
………【第三六si章逐鹿(六)】………
著急上火,操勞過度,從到了任上之後,王慶雲的身體就一天都沒好過,藥罐子竟成了他最忠實的伴侶。
在這期間,能夠令他稍微感到寬心點兒的,就要算是濟南那邊兒開始的和談了。其實,從心底講,他並不期望著和談成功。與太平叛匪的和談,不能與當年同洋人的談判等同起來。
洋人缺少教化,憑藉著堅船炮利得點子小便宜,畢竟無傷地大物博的堂堂大清上國的大雅。一旦大清中興的時機一到,你洋人咋地?拿去的再給我還回來就是。
叛賊就不一樣了。同這些無視君父孝道的叛逆們比肩而坐的搞什麼談判,那簡直就是對大清的侮辱。如果叫他們做大了,大清何在?禮數何在?這擺明了不是鼓勵造反作亂嗎?
可王慶雲畢竟詩、書都沒少讀,腦子也很活分。在他的對面,隔河相望的就是南障秦嶺,北阻黃河,東連函谷,西拱華山的晉陝豫交通要衝,地勢十分險要,歷來被譽為“三秦鎖鑰”、“四鎮咽喉”,和山海關並稱“天下第一關”的潼關。雖然他看不到潼關更深處隱藏的都是什麼,但僅僅憑著黃河岸邊不是會出現的,那一隊隊雄姿勃勃的佇列,他就能想象的出,依靠目前的這點兒汙七八糟的力量,只要打起來,就一定沒有他的好果子吃。他很現實。眼下的情況,搞搞談判,拖延拖延時間,那還是很值得讚譽的一件事。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慢慢來,充分地利用這段難得的“修養”時期,再努上一把子力氣,先把這些離心離德的“大爺們”往一起好好地梳理梳理再說。
當王慶雲還在為著他的“梳理計劃”沒日沒夜、頭昏腦脹地忙碌著的時候,河對岸的天朝紅軍卻完全是另外的一派景象。
三個月的時間,在聲勢浩大的治黃工程中,卻並沒有耽誤歷經大戰的天朝紅軍進行的充分休整。各部在人員獲得及時補充的同時,裝備也在更換,大量的各種備戰物資更是充盈滿庫。就像是那滔滔的黃河水,由汛期的翻騰洶湧漸漸變得風平浪靜類似,從表面上看,治河工地上似乎沒有了過去的喧騰熱鬧,可實際上,兵強馬壯的天朝紅軍早已完全做好了發動一次大規模而且是連續作戰的準備工作。
一個月之前,擔負紅二方面軍左翼集團總指揮的韋俊,帶領紅二十三軍由陝州開始陸續悄悄開進潼關,之後,藉機拿下了進入山西的橋頭堡蒲津關。
今天,當紅八十九師師長黃鼎鳳頂著“練業坤將軍”的大名,還沒進入蒲州城赴宴的時候,紅九十師就利用接收轉運麟魁補償的糧草的機會,一批批地登上了黃河的東岸。黃鼎鳳進城了,而夜幕下,紅九十師的將士們卻踏上了王慶雲賴以維持生計的曲折山徑,開始著一場極其艱辛的強行軍。
其實,蒲州距離蒲津關區區數里,蒲州城的清軍按理說不可能對數里外的這種大規模軍隊行動,完全沒有一點兒的知覺吧?可事實上恰恰就是這樣。因為天朝紅軍應允第二天就要全部撤回西岸的通報,在蒲州城廣為流傳,雖然蒲津關不是自己打回來的,但每一個滿清將士似乎都為這一次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感到了驕傲。樂極生悲,說的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猶為可笑的是,當後半夜蒲津關方向已經傳來了很像是兵馬開動的聲音時,蒲州城上僅有的幾個值更士兵居然還在自我安慰。這太平紅軍倒真是守信譽,生怕軍隊白天撤不完,早早地就開始了行動。
軍隊是用來保衛疆土的,首要任務就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要隨時做好戰爭就會在明天,甚至是就會在下一刻爆發的準備,可不是用來跟老百姓爭食的。
月夜裡,數十艘木船,載著在師長餘廷璋親自帶領下的紅九十一師第一批一千多渡河將士正疾速駛向北岸。
餘廷璋站在已然半渡的大船上。這位身材高大粗壯,黝黑的面孔上扎楞楞的一把絡腮鬍須,曾經以推車販米為業的平在山拜上帝會老兄弟,站在搖晃的船上,卻如同一尊鐵塔。說實在的,如果單從外表上看,你怎麼也不會把他和廣西桂平聯絡在一起。